程南不是傻子,这燕王府往来就这么几个人,他当然知道燕王妃意指何人。
“是!”程南躬身行礼。
直到燕王妃走远,程南站在风雪中,瞧一眼漫天的鹅毛大雪,谈不上是心凉还是身凉,人都是自私的,一巴掌打走了顾若离的是她,最后要让小王爷去请回来的,还是燕王妃。
程南回来的时候,宋宴正坐在桌案前,目不转瞬的瞧着装裱得极好的「滚」字篇。
瞧着小王爷神情专注的模样,程南心里喟叹,有些人一旦错过,就真的回不来了。
这大概就是,孽缘!
“王妃说什么了?”宋宴没有回头,只是小心翼翼的收好卷轴。
“王妃的意思是,请……小王爷去一趟侯府,把天牢里的小郡主揪出来!”
程南的声音很轻,很轻,他知道小王爷很少跟人服软,宁可挨王爷的打,也不会低头。
现在要去请顾侧妃回府,小王爷自然是拉不下这脸面的。
“你说当年那场大火,是谁干的?”宋宴收好画轴,举止轻柔的放进盒子里。
盖上,落锁。
程南自然不知道当年的纵火之人是谁,但是他心里也有疑惑,燕王府戒备森严,想要纵火怕是不易。
而且……既能偷入燕王府,为什么不能悄悄偷了解毒的方子离开,反而要放火惊动所有人?
“若不是当年落在墙头的那枚脚印,所有人都会认为那场火灾,是一场意外!这般处心积虑的要她死,又不想被人察觉,你说会是什么人所为呢?”宋宴将画轴放进抽屉里,坐在原地愣怔了半晌。
程南答不上来,现在谈这件事,是不是太晚了点?
都隔了两三年,什么痕迹都没了,就算现在想查,怕也无处入手。
“你说本王怎么就那么蠢,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而不自知?”宋宴苦笑两声,起身站在窗前。
虚掩着的窗户,雪风不断的从外灌入,吹得案头的书页哗哗作响,笔杆子噼里啪啦的撞在一处,发出清晰的竹木敲击声。
“小王爷,现在还来得及!”程南低声劝道,“卑职知道,您怀疑傅少夫人就是靳统领,斯人已嫁,但是您还是可以还靳统领一个清白的。当年种种,小王爷您、您欠了她一个真相。”
宋宴转头睨他,眸色深冷。
程南惶然,扑通跪地,“是卑职失言,卑职以下犯上,请小王爷恕罪!”
的确,身为奴才,说出这样的话来,需要一定的勇气。
“程南,你僭越了!”宋宴轻飘飘的开口。
程南一愣。
若是换做以前,小王爷一定会一脚踹过来,让他滚去暴室反省。
但是现在,小王爷似乎没了之前的戾气,整个人都沉了下来。
“真相要给,人……本王也得要!”宋宴眯起危险的眸,“本王的女人,怎么可能拱手相让呢?以前觉得她无趣,纠缠得惹人厌烦,如今看到她活力十足的样子,你知道她笑得有多美吗?
那种发自内心的温暖,好似漫天的繁星都落在了她的眼睛里。那双眼睛,笑起来真好看!”
程南抿唇。
其实程南想说,这是傅五公子的功劳,将少夫人养得这般水嫩鲜活,而小王爷您的靳统领,是那个被您折磨得从未展过笑颜的可怜人。
所有的灰头土脸,都是拼了命的想要挺起腰,想要站在您面前啊!
可惜啊……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小王爷,现在王爷不在府中,您可以全权做主,彻查当年的事情。”
程南有些犹豫,心里更有些紧张,“您知道的,当年发生在靳大人身上的,不只是这么一件事情,还……”
宋宴的眼神横过来时,程南讪讪的闭了嘴,“卑职多言了!”
是有点话多,但说得没错。
当年发生在靳月身上的,何止这么一件事,十年啊……点点滴滴垒砌起来的,足以寒透人心,当年不曾珍惜过的,现在换个人来珍惜,何尝不是老天给予的弥补。
又或者,是惩罚,惩罚不珍惜的人!
“我若弃如敝屣,必有人如获至宝!”宋宴不懂这道理吗?他懂的……
可他,就是不愿放手。
不甘心?又或者是,午夜梦回时,那个绝尘而去的背影,成了他挥之不去的噩梦。
他对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你去引开他们,我去救她!
下雪的日子是没有天亮的,永远是灰蒙蒙的,入目都是白皑皑的雪。
宋宴一夜没睡,就在窗口站着,后来他便依着母亲所言,冒雪赶去夜侯府,宋岚吃了这么大一亏,天牢数日游,应该也会记住这个教训,到底是兄妹一场,宋宴也不想做得太过分,免得落人口实。
“让我进宫?”靳月眨着眼睛,“下这么大的雪呢!”
霜枝点点头,嘴里哈着白雾,“宫里的马车已经停在外头了,就等着少夫人您出去呢!太后娘娘说了,若是不下雪,您能在外头撒蹄子跑,太后娘娘还舍不得扰了您的兴致,这不下了雪,您没地儿去,干脆进宫陪着太后娘娘说会话。”
“成,收拾一下就走!”靳月点头,“反正今儿傅九卿也不在家,你去告诉漠苍,让他老实在家里带着,实在闷得慌就去我爹的医馆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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