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他,回到我身边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掌心攥得生紧。若无那道圣旨,此时此刻,他定要将她揽入怀中,向她宣告她是属于他的,这辈子都别想逃开。
四下安静得,只剩下浅淡的呼吸声。
靳月仰望着他,在爹和众人的描述中,她曾经如狗一般为燕王府卖命,又被这帮无情无义之人狠狠糟践,弃之如敝屣。
站在燕王府的角度,她只是个低贱的奴才,配不上这位高高在上的小王爷。
就算被糟践,也是她活该,是她自取其辱,卑贱之躯,还妄想摘到天上的月。
“只要你肯回来,小王妃的位置还是你的。”宋宴近前。
靳月冷笑,不知道是不是触及了什么,眼角微红,“我有独一无二的傅家五少夫人不当,要跑到燕王府,与小王爷后院里的那么多女人勾心斗角?我是老寿星吃砒霜,活腻了吗?”
宋宴急了,“她们都不会成为你的威胁!小王妃,只有你一个。”
“你当初对着顾侧妃,也是这么说的吧?”靳月翻个白眼,“得了,别挡路,我还赶着去府衙呢!”
宋宴面带愠色,“你不信?本王对你是真心的。”
“我见过真心。”靳月绕过他,朝着大门走去,“傅九卿待我真心实意,我知道一个男人真心是什么样子,小王爷,回去之后对着镜子多练练。”
宋宴紧随其后,站在回廊里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
她终是没有回头,就好像最后那一次,他也不曾回头看过她。
如果当初他肯回头,事情大概不会变成这样!“少夫人?”霜枝与明珠疾步跟随。
直到走出去甚远,靳月才顿住脚步,捂着心口坐在栏杆处,“这人真是阴魂不散,拖了这么久,府衙那头应该差不多了。”
“少夫人,您是刻意拖着他?”霜枝忙道。
靳月揉着眉心,“要不然,你以为我想见他?傅九卿自请入府衙,必定是跟知府大人有要事相商,我不跟着,就是诱着宋宴来找我。”
“公子那么聪明,一定早有对策!”明珠宽慰,“少夫人只管放心。”
靳月一点都不担心傅九卿,那只狐狸狡猾着呢!
她只是担心大牢潮湿阴冷,为了做做样子,他定然会进去坐坐,万一身子吃不消,该如何是好?
“毒杀无辜之人,真是可恶!”霜枝跺脚,“终究是一条人命!”
靳月回过神来,“对了,漠苍呢?”
“不过公子派了人跟着,应该不会有事。”明珠解释,俄而又道,“那人轻功极好,漠苍绝对跑不了!”
靳月皱了皱眉,“到底是什么人?”
明珠摇头,“只听君山提过,说那人是公子的心腹,轻功独步天下。”
“少夫人,小王爷没欺负您吧?”霜枝低低的问。
靳月起身,总算平复了心绪,“他敢!有圣旨在手,他敢碰我便是抗旨不遵。对了,人都跟上了吗?”
“是!”明珠颔首,“管家派人跟着了,现在他们在明,咱们在暗。”
“宋宴不出来,咱们还不好下手,现在他自个出来了,那就好办多了!”
靳月咂吧着嘴,“我有点饿了,去准备点吃的,我进大牢陪傅九卿吃饭!”
“是!”
府衙大牢。
最先来的不是靳月,而是……宋宴。
君山就在牢门外守着,见着宋宴自然是警惕万分,“小王爷?”
“大牢重地,为何还有这等闲杂人?”宋宴黑着脸。
知府大人赶紧行礼,“回小王爷的话,傅公子身子不济,又是元禾公主的夫婿,若是、若是无人照料,万一出了什么事,下官不好跟公主交代!”
“不许任何人进来!”宋宴拂袖进门。
程南拦住了君山,“不想傅公子出事,最好稍安勿躁。小王爷能明目张胆的来,傅公子暂时不会有事,但你若乱来,那就不一定了!”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知府叹口气。
君山冷着脸,只得作罢。其实公子早就吩咐过,不得轻举妄动,他也知道公子绝对不会吃亏。只是……偶尔得做做样子,不能太过淡然。
隔着牢门栅栏。
一个高高在上,尽显尊华。
一个身陷囹圄,不改清贵。
月白色的袍子,衬得傅九卿的面色愈发苍白,他立在天窗下,笼在阴翳中,墨色的瞳仁里无波无澜,饶是见着宋宴,亦无半分震颤,只勾了勾唇角,淡然从容。
宋宴恨得咬牙切齿,目光愈渐冷冽。
在靳月的身上,他看到了傅九卿的影子。可现在,他又在傅九卿的身上,看到了靳月的转变由来。
他斩不断这两人的牵连,内心深处的魔叫嚣着,几欲喷薄而出。
“傅九卿,众目睽睽之下杀人,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宋宴先声夺人,可也恰恰因为如此,说明了他内心深处的隐忧与惶恐不安。
人只有在心虚的时候,才会着急。
急什么呢?
急着将黑锅甩出去,免得让人看见自己掌心里的污秽。
“小王爷悄悄的进城,原是为了掩人耳目,如今却出现在人前,想必是为了取我性命。”傅九卿站在原地,纹丝未动,眸中淡漠得好似局外人。
宋宴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自命不凡,自命清高之人,“都已经是阶下囚了,还有什么脸面来揣测我的心思?傅九卿,你一介商贾,饶是富可敌国又如何?你真以为财能通神?别忘了,这是大周天下,姓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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