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
副将让人泡了两杯茶,转而支开了所有人,只独自一人守在台阶下把风,以免闲杂人等靠近。
这一通快马加鞭的,风吹得慕容安发髻凌乱,合着他苍白的面色,显得颇为狼狈,但即便是狼狈,他依旧是那个面容俊俏,温润如玉的少年人。
“靳大夫?”慕容安温声开口。
靳丰年喝口茶,喘口气,面色凝重的望着他,“小桐不是寻常女子,她是南玥的贵族,若是不会两国交战,以你慕容家的声望,还有你自己现如今的爵位,与她是门当户对。但是你要知道,世间没有如果!”
说着,靳丰年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这是你跑出去之后,伙计在柴房枕头底下找到的,我想……是小桐留给你的。”
毕竟,一个丫头是没胆子留书的。
何况,上头还写着,慕容安亲启,敢直呼其名,除了小桐,还能有谁?
“这丫头也胆子极大的,她敢留这样的书信,就说明她已经做了决定,知道你会去找翠微,翠微这一走啊……你便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靳丰年叹口气,“这丫头,瞧着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实则执拗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慕容安颤抖着手,接过了书信,里面是用南玥的文字书写的,寻常百姓就算拆开了,也未必看得懂。
“一个姑娘家,敢从南玥跑过来,混入军营,心心念念要跟你在一起,将、军可知需要多大的勇气?
饶是姑娘家的脸皮再厚,内心深处终有也羞耻之心。昨天下午,你们从城内回来,她的情绪就不太稳定了,我便知道,怕是要出问题!”靳丰年只是没料到,事情会发生得这么快。
让人,措手不及。
靳丰年端起杯盏,浅呷一口清茶,再无言语可说。
该说的,那丫头应该都会写在书信上,此前就让她坦白,她却怕他为难,到了最后,宁愿自己憋着一股气儿,也不愿将难题丢给她。
“真傻!”靳丰年放下杯盏的时候,瞧了一眼慕容安。
一惯淡然自若,一惯从容镇定的少年人,在平静中翻涌出了难以抑制的东西,修长的指尖捏着信纸,却是止不住的颤抖。
她说,她是南玥的耶律桐。
她说,她是被狼主亲定的,南玥国未来皇后。
她还说,她不喜欢南玥皇宫。
她喜欢大周,喜欢大周的山,喜欢大周的水,更喜欢大周的他,那个叫慕容安的大、将、军。
可她没有办法,狼主只给了半月之期,不归便是死,非死一人,而是死全族,她原以为私自跑到大周,过段时间之后,父兄立下战功,必定会为她处理后续问题。
诈死,死在沙场上,是最好不过的借口。
战场上,死伤数万万之众,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是最寻常不过。
然则,狼主没有给她机会,她还来不及等到他负责,等到他开口娶她,她来不及做他的妻子,没能当上慕容家的媳妇,终是她福泽不够。
她说,这一别便是一生,终将再会无期。
莫寻,莫找。
来日沙场再见,你我皆是敌。
慕容安狠狠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的时候,他只是红了眼,面上还是那副寡淡的从容,“回去吧!”
“真不找了?”靳丰年愣怔。
慕容安没说话,只是小心翼翼的将书信折起,贴身收藏,“再见便是沙场对敌!”
“沙场?”靳丰年有些不太明白,“哎哎哎,怎么回事?”
慕容安转身瞬间,依旧温润如常,眸色冷戾,“战场之上,再会吾妻!”
“再会无期?吾妻?”靳丰年想了想,慕容安这人跟靳月极其相似,骨子里带着狼的特性,护短、狠戾、忠诚,认定一个人之后,一旦交付了真心并且得到了回应。那么……这辈子都不会改变。
所以现在,是定了?!
“慕容家的小媳妇……跑了?”靳丰年站在太阳底下,猛的倒吸一口凉气,“这可就棘手了!”
寻常女子,跑了就追回来。
可这耶律桐……
副将急忙上前,“将、军没事了?”
可不没事了嘛,神情如旧,翻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简言之,就跟个没事人一样。
“这大概是大周和南玥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追妻大战。”靳丰年豪情万丈,唾沫横飞,“你想啊,千军万马立身后,一马当先在军前,高喊一声为夫至,自有娇妻窜入怀。啧啧啧……这阵势,想想都觉得激动人心!”
副将一愣懵逼的瞧着他,唇角止不住抽抽,将、军不对劲,连带着靳老头也疯了大半!
“疯了,疯了!”副将掉头就走,“靳大夫这般口才,不去茶馆当个说书先生,真是可惜了!”
靳丰年翻个白眼,“年轻人没情、趣,仔细打一辈子光棍!”
“彼此彼此!”副将翻身上马,疾追慕容安而去。
靳丰年倒不急着走,站在城门口观望了一会,南玥……南玥的事情,有一人兴许能帮得上忙,不过现在他得马上修书一封通知他家丫头。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尤其是傅九卿……
看在自己大舅子的份上,应该会帮着出谋划策,北澜七皇子的身份,帮帮慕容安,够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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