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有过前科的人,能走到那一步,很不容易,所以我很理解他改名换姓,如果这一次我去找他,他这一世的前途,可能就全没了。”
顾秋靠在窗台上,阳光透过两层钢化玻璃,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表情显得十分淡漠。
她声音也是淡淡的:“前世他有回来过的,以上级基地长官的身份回来,那样威风,被簇拥着、崇拜着,身边跟着一位优雅大方的夫人,一个公主一般的女儿。而我躲在人群中,顶着几天没洗的头发,穿着破旧脏差的衣服,脸被晒得正在蜕皮,我们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甚至都没认出我。”
她没有叫他,也不敢叫他,他变得那样陌生,那样遥远,和她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即便是女儿面对着父亲,她也是有自尊心的,况且他们父女其实有十几年没见了,她对于这个爸爸的了解,只来自于幼时的记忆和后来的一些照片。
她当时没有叫他,后来也没有尝试相认,只是听着身边的人,用羡慕的口吻说着那一家三口的故事。
“或许从那个时候就注定,我们父女缘分尽了。”
小兔子抬起头,它以为她要哭了,但她的眼睛里始终是干干的。
顾秋说:“你说,他想起过我吗?想起过他的亲生女儿吗?想起来的时候,会不会觉得他美满的新人生中,也是有那么点缺憾和悲伤的。”
“可如果他真的是想我的,为什么不来找我,他明明已经有权有势,想找一个人,难道会很难吗?就算不自己出面,也可以让别人出面啊。”
陈娅兰说她爸爸不喜欢她,说她是个傻子,或许,真的有那么一点道理吧。
有些事情,容不得细想,她也不敢去细想,她宁愿活在假象中。
她甚至不敢去想,当年他是真的没认出来自己,还是认出来了,却假装不认识。
她手下无意识用力,小兔子被抓得有些疼,但它没叫,爬到她肩膀上和她贴了贴脸。
顾秋笑了,揉了揉它的头:“好了,悲春伤秋结束,我饿死了,要开始做饭了。”
她来到厨房,看到还未拆封的砧板和刀,要先清洗这个吧?
“我的洗洁精呢?我记得有买,在那堆快递里。”
顾秋去找洗洁精,找到一半,忽然想起:“被单洗好了还没拿出来。”
又去拿被单。
小兔子蹲坐在一旁看她忙碌,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难过。
接下来几天,顾秋就在家里种种菜,每天出去一趟,给家里添点还缺少的东西,那个自动浇灌系统也买了一个,安装在阳台上。
卡里的钱一点点花出去,到1月2日,已经基本没什么东西缺了,而卡里还剩下一万多。
顾秋都取了出来,钱在末世虽然基本如同废纸,但有些时候还是用得上的,留点现金不是坏事。
至于种菜,她和小兔商量过,能不能以后天台种菜,它不要再释放灵气了,在屋子里种菜时它再释放灵气,让天台上的菜呈现最正常自然的生长状态。
小兔子答应了,为了补偿它,顾秋在用木头钉了好些长长的木架子,在上面放上长条形的种菜槽,两个阳台空间利用到极致,甚至健身区域都挪了一半用来种东西。
南阳台的种蔬菜瓜果,北阳台种中药,健身区种小树,家里被植物包围。
她发现小兔子并不挑食,只要是长在土里的植物,它都能“吃”,但如果这个植物本身品质比较好,那对于它来说,就会吃得更享受一点。但相对地,那样的植物长得会比较慢,就等于取质不取量。
于是蔬菜瓜果管量,中药小树管质。
小兔子每天这里吃吃那里吃吃,换着口味,快乐无比。
1月2日晚上,吃完晚饭,顾秋楼上楼下检查了一下,一切都没问题,水也尽可能地储存了很多。
顾秋关紧门窗,坐在客厅里擦拭着自己从网上买来的数把匕首。
小兔子似乎也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安静呆在顾秋身边。
顾秋擦着擦着又开始出神,手里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脸上显出挣扎的表情,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小兔,我还是想去一趟。”
小兔抬头看着她。
顾秋看着前方的一尘不染的地板,眼神里透出一股执拗来:“我就去看一眼,我什么都不做,也不现身,只要看到他最终平安了,我就走。”
“如果这一次我不去,我会一辈子耿耿于怀,住在他留给我的房子里,我也不会安心的。这一次,就当是一个了结,好不好?”
她低头看它,目光有些悲伤但同时也非常坚定,还带着一股决绝的勇敢:“而且,我也想亲眼看一看,他到底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回来找我。”
如果对方真的不在意她,她也不会再有所期待,显得自己好像是个祈求父爱的乞丐一般。
不稀罕她的人,哪怕是父母至亲,她也不会留恋的。
小兔从趴着慢慢坐起来,仰着头认真地看她,那双乌黑的眼睛里只能看到她,然后轻轻叫了一声:“叽叽。”
想去就去吧。
顾秋做出了决定,就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去衣帽间换了身衣服,又从柜子里拎出一个大大的黑色旅行背包,这是她这几天准备好的,以便必要时候,拎起来就能出门的,里面全是出门必备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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