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老一惊,不免正襟危坐起来。
十多分钟后,祁老从办公室里出来,表情有些奇怪,有些恍惚。
办公室里,顾秋看着窗外,不由想起上辈子,老头远道而来,在西武县的大棚区租了个破破烂烂的大棚的最边上的床位,苟延残喘,数着日子等死,为的就是将那套长生道教给了自己。
没有人愿意靠近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也没有人愿意搭理冷冰冰、对任何人都充满警惕的顾秋。
那段时间,他们一个教一个学,竟然是彼此关系最亲近的人了。
或许上辈子,老头本来也和师兄一起隐世,但看着外面的世道一点点变坏,终于还是过不去良心的谴责,来到西武县,找到了她。
可是一切都已经迟了。
没有灵气给她吸收,长生道练得再好也没用。
可是不可否认,这辈子,自己可以说是靠着长生道发家的。
长生道甚至是如今灵修的启蒙课程。
她问冬冬:“为什么他这辈子不会打长生道?”
如今的祁老虽然也自创了一套拳,但比起长生道,更像是一个雏形,仅有微弱的吸收灵气的作用。
冬冬懒懒应了一声:“叽。”人往往要在巨大的困境中才能悟出至理。上辈子浊气肆虐,生灵涂炭,老头在一路南下的过程中吃尽苦头,向死而行,于是有所感悟,完善了长生道,这辈子至今为止,他不过是在天坑底下悟了十几年的灵气,不磨砺自然难成器。
不过这个黑头发的,比起那个白头发的,倒确实是要强一些。
一个救命之恩,让王老得了个暂住证,一个授业之情,让祁老得到了一个进灵修部的名额,自此,两人便分道扬镳,而这西武县中,也不再有什么王老,祁老,而是多了一个王老头,祁老头。
之后西武县灵气复苏,王老头靠着自己大半辈子领悟出的灵气的吸收办法,成了一个底层灵修,基地里随便拎出一个人来,实战能力都比他强。衣食住行,生活所需的一切都需要他自己去挣,而他那三个小童,被弄进学校正经学习去了,再没有人服其劳,从天坑里一起出来的其他人,也都有各自的生活,他成了孤家寡人,日子过得连普通人家都不如。
而祁老头从灵修部的底层做起,学着长生道,有所了悟,继续追求他的长生大道去了,和他的师兄的交集也越发少了,直至不再往来。
这都是后话了。
如今打发走两人,顾秋一下子了结了两分恩情,心情轻快,就近选了个黄道吉日的晚上,在西武县基地的入口大门处,也就是那跨江大桥朝着失去的那一头,立下石碑。
基地里的灵修,早在前几天就被叮嘱过,甚至还演练过,在那一刻齐齐地调动起灵气来。
身处于不同地方的十数万人,在同一时刻同时催动灵气,形成一波一波的灵气波动,渐渐融合成了一种规律,这种灵气的律动磅礴而浩瀚,哪怕是普通人都感受到了隐隐的共振。
基地四周,顾秋之前埋下石头的地方,从地底下冒出粉蓝色的灵气来,这一次,人们都能看到这粉蓝的颜色,在夜色中,那样漂亮,那样辽阔,那样皎洁,足足冲上天空数十米高,将整个基地环绕在其中,仿佛造物主最神奇的造物,震撼着人们的心灵。
人群在震撼,但大门口的隔离墙上,两人在说悄悄话,顾秋指着那灵气墙,对庄雪麟道:“你看得到那个颜色吗?”
庄雪麟点头:“能,灵气可以看到颜色的。”
顾秋笑道:“这个就叫做粉蓝色,是不是很漂亮?”
“是。”庄雪麟也笑。
自从知道庄雪麟虽然能在她身上看到颜色,但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之后,顾秋就对他进行了随时随地的训练和抽查。
比如现在,问完了那光墙的颜色,她就指着自己身上:“我今天穿得什么颜色。”
头顶的灯光把两人身上都照得很清晰,庄雪麟看了看她:“橙色……不对,应该是杏黄色,衣服上的猫是眼睛是黄色,舌头是粉紫色,铃铛带子是红色,身下的阴影是雪青色。”
很好,都认出来了。他表示女朋友拿标着各种颜色的水彩笔往自己手上画,然后让他辨认和记忆颜色的训练,还是很有成效的。
顾秋不住点头,然后指着自己的嘴唇:“那我今天涂了什么颜色的口红。”
信心满满的庄雪麟笑容一僵。
分辨口红色号什么的,是不是难度太大了点?
“快说啊。”
庄雪麟冒汗:“这个……嗯,很好看。”
顾秋大笑起来,忽然抬手环住他的脖子,把他的脑袋压下来,重重亲了上去,分离后她笑道:“是不是还很甜?”
庄雪麟有些呆:“……是。”
顾秋笑得更高兴:“傻不傻,我没涂口红,我什么时候涂过那东西了。”
庄雪麟刚想说话,忽然咻地一声,然后砰的一声响,一朵烟花在夜幕中绽放。
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
底下的人群爆发出欢呼声。
在震耳欲聋的爆竹声中,顾秋大声道:“放心,引来丧尸也不碍事,哪怕有成千上万的尸潮,如今也破不了西武城了。”
说着她赶紧扯了扯庄雪麟:“快看我快看我!”
庄雪麟低头看她,她不知何时戴上了一副眼睛,镜片上,烟花昳丽绽放,又如流星般争先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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