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冰低头看自己的手,只是接触到风,她的手背就被砂砾划出好几道红痕,若是将她放在沙漠中,岂不是连三息都活不过?言语冰掀开车帘,久久望着牧云归的背影。
言语冰的辇车配备最好,车窗上设了防风阵法。指甲盖大的砂砾碎石砰砰砰撞到阵法上,和言语冰的脸只隔咫尺,却无法伤害到她。这大概是言语冰能活着接触风暴最近的距离了,她看到牧云归轻巧躲开各种重物,一只漆黑的魔兽朝牧云归冲过来,牧云归握着它的角翻到背上,银光一抹就将那座大家伙放倒了。
就算是言语冰这种不懂战斗的人看了都惊叹。她发现牧云归躲闪率非常高,大家在风暴中对付魔兽,难免会被各种石头、树根撞上,但牧云归从来没有。众人在风中摇摇欲坠,拼尽全力抵御大风,而猖狂的风势到了牧云归身边却像翅膀一样,送牧云归乘风而起,神出鬼没,言语冰都没看清她怎么出手,魔兽的头就齐刷刷掉下去了。
这样随心所欲、得天独厚的轻功,让言语冰想起一个人。她出生在流放中,没有见过皇室,但父亲曾几次在她耳边念叨,说北境有两绝,一个美绝,一个轻绝,皆指皇室慕家。
言语冰曾以为牧云归是言家某位叔伯的女儿,因为牧云归跟着母亲长大,所以从母姓。但如果,她猜错了呢?
牧云归收起魔蛛丝,解决了最后一只魔兽。论单打独斗,牧云归肯定比不过江少辞和霍礼,但这种大风天气实在太给她开挂了,牧云归都不需要运行灵力,她只需要借着风势降落到魔兽身边,不等魔兽反应就乘风离开,轻轻松松就用魔蛛丝勒断魔兽命门。她近乎毫不费力地解决了大半魔兽,护卫们只觉得眼前一花,凶神恶煞的魔兽头颅就吧嗒一声掉了,他们面面相觑,差点以为自己遇到了鬼。
霍礼也着实没想到杀魔兽贡献最大的人竟然不是江少辞,而是牧云归。他心想江少辞这根软肋有点硬,另一边也没客气,立刻安排众人原地扎营。
霍礼下令后,高大的辇车车轮瞬间收起,车体稳速下降,最后像一座沙包一样,深深扎入土地。
辇车车顶是平缓的流线,可以最大程度减小阻力,很快和风沙融为一体。扎营各回各家,牧云归不方便再去找言语冰,便回到自己的地方。她看着逐渐被风沙掩埋起来的车窗,说:“这场风要刮到什么时候?”
“最多只有一夜,说不定半夜就停了。”江少辞点了灯,说,“我们已经避开了主风眼,这里是风暴侧旋,忍一忍就过去了。”
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只能等风停。牧云归叹口气,一回头发现江少辞已摆出修炼姿势。牧云归轻轻抽了口气,觉得无比有压力:“你最近修炼为什么这么勤快?”
“勤能补拙。”
牧云归沉默片刻,问:“你在讽刺我?”
“我在说我自己。”
好了,牧云归确定,他就是在讽刺她。
江少辞带头内卷,搞得牧云归也只能修炼。等牧云归修炼完毕,外面风已经停了。牧云归睁开眼睛,看到车窗被埋了一半,外面的黄沙如波浪般连绵起伏。明月高高悬在天幕,大漠宁静苍茫,在月光中泛着水一样银色的光芒。
万籁俱寂,大漠明月。牧云归轻声叹道:“真美。”
江少辞在旁边冷不丁接话:“你不觉得这个视角很像墓穴吗?”
牧云归满腔诗情被哗啦一声浇灭,她咬了咬牙,回头怒瞪他:“闭嘴,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江少辞展开腿,依然漫不经心:“生老病死,世间常态,有什么可避讳的。生同衾死同穴,死后能待在一个墓穴,比什么情诗都有说服力。”
他说得头头是道,牧云归竟然还没法反驳。牧云归用力看了他一眼,问:“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不光行为一反常态,连说话也变得伤春悲秋起来。以前江少辞可从不会管这些风花雪月。
江少辞长叹:“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我就不能关心一些有文化的事情吗?”
牧云归含笑调侃:“你除了练剑和变强,心里还有其他事情吗?”
江少辞瞥她一眼,同样笑着说:“你住在我心里不成,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牧云归一怔,顿住了。江少辞仿佛是开玩笑一般,很快收回视线,说:“今天霍礼和我说了查出来的消息,东方漓和邪修的事情有眉目了。”
他的话语焉不详,说完后又马上转移话题,牧云归拿不准他究竟在试探还是在说笑。江少辞说起正事,牧云归也顺势严肃起来,正容道:“怎么说?”
“那个邪修叫仇闻,不知道是化名还是真名,姑且这样称呼他。他六千年前就从流沙城失踪了,之后流沙城继任城主和慕景都找过他,可惜一无所获。”
牧云归听着,眉头渐渐拢起来:“他下落不明,我们该去何处寻他?”
“急什么。”江少辞不紧不慢道,“如果我没猜错,他手上应该还有一只破妄瞳。他自己也好,后人也罢,肯定想把破妄瞳凑成一对,我们在这里等着他就好。”
仇闻偷了言家的破妄瞳后,想来没少被慕景收拾。如今慕景已死,言家被流放,这么好的机会,仇闻一定不会放过。
无论仇闻躲在哪里,他们只需要守住言家,迟早能抓到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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