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归摇头,眉宇间不免浮上几分愁绪。江少辞其实并不担心言语冰,同命蛊已经生效,言语冰转醒只是时间问题。江少辞只是不满牧云归全部注意力都转移到言语冰这里,霍礼吃闭门羹是活该,但他为什么要被冷落?
山不动我动,既然牧云归不出来,那江少辞主动来找她。江少辞看在牧云归的面子上,礼貌性说道:“陈老怪说她的脉象稳定很多,性命已无碍。这些日子你为了照顾她,都没怎么休息过。你身上还有鲛毒呢,你也是病人,该休息就休息,不要总在这里熬着。”
牧云归看着江少辞,突然轻轻眯起眼睛:“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些?你该不是和霍礼打掩护,故意支我离开吧?”
江少辞听完挑眉,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
“我并非怀疑你。”牧云归这样说着,目光却不见软化,“我只是信不过霍礼。”
外面风声如山海呼啸,一豆灯火飞快地晃了一下,车内光影快速变幻。江少辞半张脸沐浴在灯火中,定定看着牧云归。
牧云归也坦然回视。江少辞隔着一张短短的桌案,一寸寸扫过牧云归。灯下看美人,她坐在烛火笼罩中,越发美得惊心动魄。肤若凝脂,眼如点漆,乌发雪肤,尽态极妍。
其实仔细看,牧云归的长相和言家人颇有些相似之处,只不过言语冰眼型狭长下垂,美则美矣,却有一种不堪一折的脆弱感;而牧云归的眼睛要更圆一点,眼珠在眼白中占比很大,又润又黑,像小鹿一般生机勃勃,天生带着股单纯无辜。
江少辞最喜欢她的眼睛,当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闪着光的时候,无论她要求什么江少辞都忍不住答应。但现在,那双眼睛里却升起防备和疏离。
这一天终于来了,她终于为了她的家人而和他产生隔阂了。江少辞一动不动盯着牧云归,问:“你因为她,怀疑我?所以在你心里,终究是你自己的亲人更重要。”
江少辞对着霍礼时斩钉截铁,但是他心里并非没有动摇。江少辞自信只要他在,就绝不会让牧云归落到言语冰的地步,可是,这件事的前提是牧云归愿意信他。
无论牧云归的父母到底是什么人,关键都在于牧云归,而不是江少辞。
江少辞眼睛亮得惊人,明明没有接触,牧云归却感觉到某种侵略感。她转开眼睛,正打算借倒茶回避一下,就被江少辞隔着案几抓住手腕。
牧云归知道江少辞没有用力,他要是认真起来力道远不止如此。可是牧云归却被他牢牢圈住,他的手指覆在她手腕上,坚如铁石,明摆着不达目的不罢休,连目光也进攻性十足。
牧云归见惯了江少辞漫不经心,他连和人对战都一副百无聊赖随便打打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他攻击性这么强。牧云归在这种目光下无所适从,不由步步后退:“我没有。”
“言家族长仅因为言语冰和外人有牵扯就要断绝父女关系,而我也是外人。”
“这两件事情有什么关系,你不要无理取闹。”
“到底有没有关系,你心里明白。”江少辞紧紧盯着牧云归,目光宛如铜墙铁壁,步步紧逼,“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江少辞之前似有似无地试探过,牧云归有时候觉得自己想多了,有时候又觉得他在开玩笑。现在,他近乎将事情挑明,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岌岌可危。
牧云归一退再退,听到他逼问一样的语气,瞬间也生起气来,倏地抬眼:“那你想让我做什么?像霍礼那样任你摆弄吗?”
江少辞沉着脸,重重道:“和他们没关系。”
江少辞话音冷厉,牧云归声音也不由抬高:“那你为什么要和霍礼合作?他又是送药又是查消息,合作条件到底是什么?”
两人声音越来越大,灯火飞快晃了一下,阴影像水波一样从屏风掠过,遮掩住后面细微的咳嗽声。
言语冰并非有意听他们吵架,只是这是言语冰的辇车,她刚醒来就听到牧云归和江少辞在外面说话。言语冰不好打扰,暂时装睡,谁想这两人越说越激烈,言语冰便是想打断都没法了。
言语冰嗓子发痒,没忍住轻声咳嗽。她尽量压低声音,还是被他们听到了。
屏风外的动静停止,飞快吹进来一阵烈风,过了一会,牧云归一脸平静地从外面走进来,没事人一般坐到榻边:“语冰姐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言语冰撑着床榻,试图坐起来。牧云归连忙扶住她:“语冰姐姐,你小心。”
言语冰缓慢坐好,她头发散开,随意披散在肩上,像黑瀑布一般拢住半边身形,越发显得她弱不胜衣。
牧云归在言语冰身后塞了靠枕,她看到言语冰黑亮笔直的头发,颇为羡慕:“语冰姐姐,你的头发真好看。为什么你们都是直发,只有我的头发总是乱七八糟。”
言语冰听到这里抬眸,才注意到她是略有些蓬松卷曲的发质。言语冰轻轻抚过她毛茸茸的发顶,说:“这样很好看啊,像波浪一样又卷又蓬,我看着都喜欢。”
人总是喜欢自己没有的东西,牧云归向往言语冰那种冰冷精致的长直发,言语冰却对牧云归松软的自然卷爱不释手。牧云归长相精致,浓密微卷的发梢冲淡了她的疏离感,反而增添几丝慵懒柔美。
言语冰说:“言家都是直发,见多了没意思,还是你这样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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