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归动作又轻又快,很快就见底了,而江少辞那一团面还停留在原地。牧云归随意瞥了一眼,看清江少辞手里的东西,吓了一跳:“你在做什么?”
他手里躺着一坨花花绿绿的面,上面隐约能看出来是脸,只不过形状扭曲,龇牙咧嘴,红色的植物涂料染得到处都是,看起来可怕极了。江少辞觉得嘴有点歪,在另一边补了一点红色涂料,果不其然,看起来更恐怖了。
江少辞看着自己掌心的作品,稀奇问:“你竟然没看出来这是谁吗?”
牧云归听江少辞的话才知道这竟然是个人。她盯了一会,着实很难从形状上猜出来这是谁,只能试探着问:“长福?”
长福猛地支棱起来,两只眼睛抗议地闪动:“我是甲级傀儡人,请尊重傀儡,不要丑化!”
长福情绪激动,江少辞同样非常嫌弃:“我捏它干什么。你真的猜不出来吗?”
牧云归看着江少辞隐含期待的眼神,不可置信地转向那坨面人:“难道是你自己?”
牧云归和长福都震惊极了,江少辞对自己的认知未免太过可怕。
江少辞啧了一声,不顾手指上的面粉,轻轻点了下牧云归额头:“是你啊。”
牧云归一听脸就皱起来,不高兴地蹭脸上的面粉:“我才不长这个样子。”
江少辞低头看自己的作品,依然坚称:“虽然五官不是完全一样,但是神似。”
牧云归嫌弃极了,她伸手欲抢:“给我。这个还是扔掉吧,太难看了,我才不承认这是我。”
江少辞抬起胳膊,拦住了牧云归的动作。江少辞比牧云归高,只要抬起手牧云归就够不到,牧云归看着那张猩红大嘴实在头疼,猛然用上轻功,脚尖轻轻一跃,探向面人。
江少辞没料到她竟然用轻功,躲闪不及,就这样被她抢走了。牧云归一击得手,立刻打算撤退,可惜她忘了这不是普通障碍,而是一个人。
江少辞伸手,直接将她拦腰抱住:“你出息了,竟然偷袭?”
江少辞沉迷创作,手上全是面粉,他两只手环到牧云归腰上,顿时在她衣服上蹭满了面粉。牧云归惊呼一声,忙道:“快松开,你弄脏我衣服了!”
江少辞才不管,他伸长手臂去抢牧云归手里的东西,牧云归弯腰躲避,又是痒又是笑:“放手,技不如人,还好意思耍赖?”
长福站在一边,看到这一幕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忽然觉得自己无比多余。
做饭就做饭,怎么还夹带私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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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策单手负后,长袖压在衣摆上,层层叠叠,华贵庄重。他刚从藏经阁回来,亲自给牧云归准备了功法和灵药,一会还要召人过来挑选授课夫子。慕策走上台阶,进入宫门,一个侍从快步走到慕策身边,轻声低语。
慕策听完,微微愣怔。他早就知道牧云归没吃好,他回来的路上还在想让御膳房以别的什么名义给牧云归送吃食,结果他理由还没想到,就得知牧云归自己去厨房了。
这么生活化的事情,在北境压根不可想象。北境即便食物都冰冷优雅,只做成一小口,保证吃的时候端庄优美,根本没有连汤带水的东西。至于下厨做饭更是天方夜谭,即便士族女子都不会接近厨房,遑论从小被十来个人伺候着的卿族贵女。恐怕唯有凡人,才会亲手做饭。
可是那两个人却在厨房打打闹闹,丝毫没有嫌隙。慕策停在檐下,他抬头看着前方的宫灯,忽然想起某一年千秋节,牧笳跟在他身边侍奉,她看着外面五光十色的冰灯,道:“陛下,外面准备了好些灯。听说人间也有一个灯节,叫上元节,那一天阖家都要出去观灯,一直闹到天明才止。”
那时候他是怎么说的?他已看过太多类似的节日,毫无兴致,淡淡道:“凡人的节日,有什么可过的。”
她霎间噤了声,慢慢垂下头去,道:“陛下说的是。”
那时慕策心中只有未处理完的折子、明日的朝会、自己的修行,根本没留意到,她的眼睛渐渐黯淡下去。
她入宫一千年,大部分时间都随侍在慕策身边,闲暇的时候忙碌,节庆的时候更忙,一年到头少有自己的时间。慕策曾经觉得她识趣懂事,从不会做过界的事,千秋节想出去看灯是她难得的放肆了。
即便如此,慕策刚刚流露出不耐,她就立马停下。
宫灯还在风中轻轻摇晃,慕策望着灯,心中已近麻木。现在,即便他想出去看灯,那个人也不在了。
昨日刚得知牧云归的存在时,很多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内侍安排牧云归的衣食用度,不免抱怨牧笳自私。所有人都理所应当地觉得,牧云归留在皇室,才能拥有更好的人生。
慕策不会怨牧笳,但他对牧云归的愧疚,说白了也基于这种想法。他们都觉得牧笳剥夺了牧云归本该有的帝女人生,可是现在慕策意识到他们太自大了,或许,牧云归长在无拘无束的外界,长在全心全意爱着她的母亲身边,才是她最好的人生。
侍从见慕策许久不动,试探地唤道:“陛下?”
慕策回神,很快收敛起心绪,刚才的波动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大步往宫殿中走去:“去查江子谕。”
侍从有些拿不准,试探地问:“陛下,查他为何会出现在帝女身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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