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恨不得立刻将她的伤口洗净、包扎好,给她换上最洁白华丽的衣服,将她束之高阁,妥帖收好,又恨不得将她外面的披风撕碎,在那些瓷白无暇的肌肤上留下更多印子,将她完全摧毁,拆吃入腹。
他漠然地想,仙门废物了这么久,如今终于进步了,送来的这块小点心正好是他喜欢的模样。要不是今日见了她,他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还能生出这么激烈的冲动。
牧云归按着胳膊,幸而只是擦破了皮,虽然疼,但血没一会就止住了。牧云归放下手,本能去拉江少辞:“江少辞,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伸手的动作自然而然,他看着那双纤细白皙的手,眼睛眯起,冷着脸退后一步。牧云归动作落空,她手停在半空,顿了下,不由抬头看江少辞:“江少辞,你怎么了?”
少年这时候才意识到这块废物小点心叫他江少辞。他仔细想了想,这好像也是他的名字,但已经是许多年前,他尚在将军府的时候了。
他自己都生出些感慨,还在将军府的时候啊,那些岁月,遥远的如同前世一般。不过,他看向牧云归,眼睛里充满寒芒:“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他自从修道后就改名江子谕,连宁清离都不知道他原本的名字。这个女子是如何知道的?
他的视线殊为不善,如今他修魔,面具下那双眼睛是幽暗的红,盯着人时如同深渊,攻击感十分强烈。牧云归感受到些许窒息,但她转念想起这是江少辞,便完全不怕了,依然笑着说:“是你告诉我的呀。你竟然还没有恢复过来吗?你失忆怎么这么久,我都想起来了。”
他一动不动盯着她,面具下眉梢微微一挑:“失忆?”
这个借口,倒是很独特。
孰料,牧云归依然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说:“当然。你有没有觉得某一觉醒来忽然记不清过去的记忆了?还觉得身边人都怪怪的?我也是如此,后来我发现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其实我们在一个幻境中。”
他极淡地勾了下唇,没心情再陪她玩下去了。他说:“你太弱了,我连杀你的兴趣都没有。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下次派人来刺杀,至少换个脑子聪明的。”
牧云归抿唇,他又说她脑子不好了。牧云归不高兴,道:“我看你脑子才不好。你快清醒一点,我们在幻境中,再耽误下去他们要过来了。”
他本来都已经朝前走去,听到这句话,不由停住,回身问:“他们是谁?”
“桓致远和詹倩兮他们啊,我们在青云峰脚下落入阵法,可能这其中还有你师父的手笔。”
牧云归双眼睁得大大的,里面清晰地倒映着一个黑色的影子。她说的这么诚恳,就像是真的一样。
他轻轻点头,说:“所以,派你来的人不是桓致远、詹倩兮和宁清离。那就是姓南的那个废物?”
如果没猜错,他指的应该是南宫玄。牧云归微叹了一声,说:“他姓南宫。”
无所谓,他并不在意,快步朝前走去。牧云归看着那道黑色的身影大步向前,也提着披风追上去:“我并不是南宫玄派来的,我真的是你的……朋友。你忘了吗,我们一起在天绝岛住了半年,后来结界碎了,无极派的人来天绝岛接人,我们一起到达少华山。后来,我们又去了殷城、流沙城和帝御城,我们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你怎么能因为一个幻境就认不出我呢?”
他个子高,一步顶牧云归两步,她得小跑着才能追上他。牧云归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浑然不管他身边充斥着魔气。他忍无可忍,单手成爪,猛地集聚一股魔气,重重袭向身后。牧云归顿住,魔气就停留在她脖颈前,威胁十足地翻滚着,仅差分毫就可以绞断她的脖子。
可是她眼睛大大睁着,依然认真地看向他,没有丝毫害怕。他微微恍神,仿佛他真的是她口中的“江少辞”,无意坠入阵法,周围这一切都是假的,唯独她是真的。可是很快他就清醒过来,他也希望他经历过的那些是假的,可惜,他身上的伤疤并不同意。
他冷漠地看着她,一字一顿道:“无论你是谁派来的,现在立刻滚。再敢跟上来,我就杀了你。”
他回头,看到“皇宫”方向飞出去许多遁光,如果她的目的是给南宫玄拖延时间,那她成功了。
他说完就走,动作间没有一丝犹豫。不祥的魔气翻滚在他身边,所过之处草木枯萎,房屋开裂,为数不多的灵气瞬间被抽干。众多威猛凶残的魔兽环绕在他周围,替他开路杀人,咬断残余活口的脖颈。魔兽时不时低吼,野兽喉咙里含糊不明的呼噜声勾起人最原始的恐惧。它们像一支最忠诚又最疯狂的军队,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而这一切,都掌握在一个颀长高挑、锋锐漂亮的少年手里。
他像是暗夜里的帝王,他在哪里,就把末日带到哪里。
牧云归一直看着他,而他驱使着魔兽军队向前,神态是她熟悉的漫不经心,却又带着一股残忍,从头到尾没有回头看她。牧云归原本很确定这就是江少辞,但此刻,她也迟疑了。
她落入阵法后换了另一人的身份,或许,江少辞也变成了其他人?这个杀人如麻、无动于衷的少年,真的是幻境中的人物?
牧云归犹豫中,他已经走远了。牧云归四处看了看,微叹一声,去城中其他地方寻找可能是江少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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