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四肢百骸之中,又开始有暖暖的温度漫散开去。
谢不臣。
仿佛心里最沉重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仿佛心里最沉重的一种仇恨扎了根。
见愁任由它们生长着。
刻在二重天碑上的一笔一划,像是刻在她伤痕累累的心上。
她站在这里,卑微地仰视着那个曾经的夫君,看着他的名字高高镌刻在顶部,遥不可及。
真是陌生得快要认不出的名字。
有人叹:“二重天碑最高,筑基修士最强,如今他可算得上是金丹以下第一人了!”
金丹以下第一人,谢不臣。
见愁听了,竟然慢慢勾唇一笑。
“师父,我们走吧。”
她淡淡地说着,目光顺着这高高的九重天碑望去,九根石柱仿佛通天,整齐地排列开去,最后一根通天九重更仿佛插上云霄。
一根,两根,三根……
一重,两重,三重……
九重天碑呢,谢不臣不过才到第二重而已。
今日,她见他名姓如此,不知他日,他见她名姓,当如何?
她慢慢收回目光,只想:修行的路,还很长,很长。
第二卷 :崖山月
第21章 我的路
转过身,从热闹的人群之中穿过,见愁不想再多看一眼。
背后的扶道山人整个人都有点懵了:“见愁,见愁丫头!”
哎,这丫头,跑什么跑?
还想让她去看看自己的名字呢!
真是,他这个当师父的可少有这么光鲜的时候,不少天碑上都有他的名字呢!
这徒弟,半点也不配合!
扶道山人气呼呼地,三两步就抱着生无可恋的大白鹅撵了上来:“你说,你到底是有多不喜欢师父?走这么快,招你惹你了?”
朝着外面走的时候,见愁一眼过去,就能看见开阔的广场,茫茫无际的大海,甚至海面上还有几只造型奇特的帆船在行驶,她顿时觉得胸怀为之一阔。
停下脚步,见愁转过脸来就对上了扶道山人愤愤不平的目光。
她微笑道:“师父误会了,师父这般惊才绝艳的大人物,徒儿早仰威名已久,哪里需要再从这区区九重天碑上得知?所以,徒儿不看。”
头一次听见拍马屁拍得这么冠冕堂皇的。
扶道山人看着见愁,一副明白见愁已经堕落的样子,忍不住挪出一只抱鹅的手,沉重地拍了拍她肩膀,语重心长道:“徒儿啊,为师就喜欢你这样专门说大实话的人!”
“……”
扶道山人脸皮的厚度,比她想象之中的,可能还要高那么一点。
见愁乖觉地点了点头,一副受教模样:“那我们可以走了?”
“走吧!”
这一回,扶道山人开心了,脚步迈出去的时候那叫一个轻快。
大白鹅在他怀里把鹅颈朝天伸了伸,后仰过去。
见愁瞧着,竟觉得这大白鹅竟然像是在翻白眼。
她没忍住问道:“师父,先前在青峰庵你回来的时候也没瞧见这鹅,你把它藏哪儿了?”
“青峰庵隐界那么危险,就连山人我都是匆匆逃命,当然把它拴在了外面啊,万一伤了磕了碰了怎么办?”说着,他用手指抠抠大白鹅额头光滑的羽毛,讨好一笑,“你说是吧,好鹅。”
“……”
那个疑问又冒上来了:到底谁才是你亲徒弟?
见愁想,反正不是她自己。
海岸边的广场很大,见愁与扶道山人走了一会儿才走到广场边缘,抬眼一望,对面是茫茫大海,背后则是一片广阔的平原,沿着海岸一条低矮的山脉,修筑了不少的房屋楼台,似乎是个海边的城镇。
这里,就是十九洲了。
走来走去的人们,身上服制都有些不同的地方,颜色更加多样,材质也稀奇古怪。
见愁一面走,一面看,只觉眼界渐渐开阔。
扶道山人从广场旁边的台阶上走下来,笑着道:“这里算是十九洲的西南海岸,仙路十三岛的尽头就在这里,所以十分热闹。不过这地方可不平静,走在路上可要担心自己小命的。”
“有吗?”
怎么看,也像是比较普通的地方啊。
见愁没明白,危险从何而来。
扶道山人神神秘秘地指了指左边,那是北。
“北面朝前面继续走,是斜穿十九洲的九头江,江边有一高楼,名望江楼,盘踞着我十九洲中域最独特的宗门,叫望江楼。”
他又一指他们右边,那是南。
“南边继续往南,临海有一片高楼,向海而建,这里也有一股势力,与望江楼实力相近,名望海楼。”
望江楼,望海楼。
见愁下意识地觉得有哪里不对:“这两个宗门的名字,未免太相近了吧?”
“是啊,所以山人就说了……”
扶道山人掐着自己下巴上几根稀疏的胡须,目光深沉,仿若一个智障……不,智者。
“这两家经常打架。原本十九洲只有一个望江楼,早从中域剥离出去,不算在左三千之内,大得吓人,谁知后来内乱,自己人打自己人,一家分了两家,所以又多了一个望海楼。”
明白了。
见愁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所踩的这一片地面。
他们眼下所处的地方,正在望江楼与望海楼的交界处,可不正是最容易滋生事端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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