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看错了还有可能,可现在一群人都看错了?绝无可能!
画中的锦鲤,是真的动了那么一下。
红色的尾巴轻轻一甩,那画中的锦鲤侧转过了身子,于是一下就露出了身上斑驳的伤痕。
何等熟悉?
细密又精致的鱼鳞,有一些缺失脱落,露出了泛白的鱼皮,有着一种难言的格格不入之感,刺目至极。
这不是先前天宫之下,穹顶之上一战中受伤的鲤君,又是谁?
那池中的鲤鱼转过了一个身,游在水中,只道了一声:“进来吧。”
一把温柔的嗓音,带着微微的沙哑,低回而婉转。
深深的疲惫,被藏在这样的温柔之后,让人难以察觉。
原来,灵兽们所说的锦鲤池,便是这样的一幅画。
见愁约略明白了它的意思,迟疑了片刻,便朝前行去,一步迈出,竟然便迈入了画中!
那一瞬间,见愁的身影便化作了一片淡色的水墨,融入了画中。
众人皆觉骇然,定睛一看:在见愁消失的同时,画中竟然出现了一个素淡的身影,立在莲池的边缘。
那身形与神韵,甚至包括手中握着的那一把人皇剑,无一不告诉他们:这画中人便是见愁!
这一幅画,竟是大有玄机在!
众人有些忧心见愁的安危,不过在看见见愁的身影动了动,并且向后转过身来,似乎向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之后,心又放了回去。
依着他们先前定下的顺序,应当是谢不臣下一个进去。
可就在谢不臣方要迈开脚步的一刹,一把纸扇便直接横了过来。
“……”
微一拧眉,谢不臣满脸清冷,看了过去。
如花公子笑道:“内里说不准还有什么危险呢,谢道友身上有伤,又是横虚真人座下高徒,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等担待不起。不如这次,便由我进去先探个路吧。”
他自顾自地说完,竟也没管谢不臣的反应,便一拱手,全当他是答应了,一个转身就入了画中。
于是,画中那女子的身边,立时多了一人。
见愁入画后,便发现自己站在莲池边。
入目所见,碧湖之上荡漾着点点波光,莲叶漂浮,莲花百态,一条石道穿行于满湖莲花之间,蜿蜒着通向湖心的锦鲤池。
“好风景啊。”
一声赞叹传来,同时伴着人脚步落地的声音。
见愁回头一看,便见了一片墨痕突兀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渐渐凝实起来,转眼一个活生生的如花公子就站在她面前。
见愁是记得顺序的。
如花公子似乎看出她疑惑来,两手一摊,笑着解释一句:“实在好奇变成画中人到底是什么感受,所以我先进来了。”
无非是怕谢不臣第二个进来,再与见愁发生什么冲突罢了。
毕竟此刻四重大门已经完全打开,谢不臣再没有需要见愁的地方,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动手?
见愁心知他方才那一句好奇不过玩笑,真实的目的却是为防万一。
于是,她微微地一笑,只道一声“谢了”。
话音方落地,立时又有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如花公子身边。
正是谢不臣。
随后,剩下的三人,依次是左流,陆香冷,夏侯赦,也先后出现在近处。
六个人转眼之间已经到齐。
一脚就进入了画中,这体验着实有几分新奇,左流东看看西看看,只道:“我还当进来会看见水墨晕染的一片呢,没想到看起来跟真的一样……”
画中境,是真?是幻?
见愁也不清楚,她目光一转,便看向了湖心的位置,那里便是一片锦鲤池,满池的莲花莲叶之中,似乎有那么一道红色的影子。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太远,还是有什么禁制,见愁站在湖边,竟不能一眼看透那影子到底是什么存在。
“总觉得心里不那么舒坦……”
如花公子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一片红影,皱着眉头说了一句。
见愁却思索着之前灵兽们说的话,当下摇头道:“舒坦不舒坦,都是要去的。站在这边看不清,我们进去看看吧。”
毕竟,方才是鲤君邀请。
她提着人皇剑,便从莲池边向着那一条通向湖心的石道走去。
细细窄窄的石道,是蜿蜒向前的一条小路,从湖中的莲叶和莲花之中穿过。
两侧偶有斜斜枝蔓过来的莲叶,挡住去路,见愁也不踩踏,只轻轻地跨过去,从容又镇定。
越是接近湖中心,模糊的一切便越是分明,见愁的心里也越见平静。
似乎湖心锦鲤池的位置,有什么特殊的存在,释放出那种让人安定的气息。
柔和,亲切,又有那么一点若有若无的怅惘。
行走之中的状态很奇妙,若要形容,只能说她的灵魂已经与身体分离,轻轻地漂浮起来,浮在头顶三尺处,也不走远,似乎要与风融为一体,静静地注视着她。
有微风轻拂,送来池中荷叶的清爽和荷花的清香,浅淡出尘,萦绕于身,也萦绕在她心怀,沾染在她衣襟之上。
身后五个人似乎也都为这静美的景致所触动,一时尽皆无声。
六人行于碧湖之上,步于莲花之间,都有心旷神怡之感。
他们脚步不快,只是那细窄的石道,终究有尽头,见愁的目光一直凝在湖心锦鲤池中,不曾移开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