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殷抓紧了手心, 想着这次一定要在陆玖面前挽尊才行,江烨总是仗着身上有几点文墨,在陆玖面前晃悠, 而今他江殷就要用事实证明, 江烨能做到的,他也可以!
脑海里,这些天恶补的诗文一行行的浮现,江殷暗自给自己鼓了鼓劲, 却还是忍不住地紧张,捏紧的手心里沁出腻腻的冷汗。
陆玖垂眸,随意翻了一页, 先选了句简单的,读道:“床前明月光。”
“疑、疑是地上霜!”江殷捏紧了手心,额头冒汗。虽然是一句很简单的诗文, 但因为他过于小心谨慎, 思绪倒有些僵硬。
“嗯。”陆玖垂着眼帘往后翻了几页书, 轻声肯定道。
听见她的肯定,江殷顿觉自己胸口上悬着的一块大石头落了下来,长长地吁了口气。
窗外, 趴在墙上贴着耳朵偷听的何羡愚三人,也跟着放下心来,宛如通关一道凶险的关卡。
陆玖继续问:“飞流直下三千尺下一句?”
“疑、疑是银河……”江殷有些顿住,一时有些卡壳。
窗外徐云知三人听见他卡在原地, 皆紧张攥紧了手心。
“疑是银河落九天!”何羡愚压低了声音, 唉声叹气,“昨儿才给你过的,可别忘记啊!”
可惜书斋内的江殷听不见何羡愚的提醒, 绞尽脑汁地回想着,将脑海里相似的诗句全都翻了出来,一句一句地对比。
陆玖举着书本,迟疑地看向他:“疑什么?说。”
听见陆玖的追问,江殷心里更急了,全然失了方才寻找陆玖时的潇洒举动:“疑是……疑是……”
陆玖目光疑虑地看着他,等着他说出接下来的句子。
江殷原本就紧张,陆玖的目光凝视在他脸上,就更让他焦虑。
一焦虑,原本脑海里记住的那些词句通通混成了一团。
看着陆玖质疑的目光,江殷只觉得压力奇大,干脆一握拳,一闭眼,破罐子破摔地大声道:“疑是银河上青天!”
他这一句诗接上来,陆玖手里捏着的书差点掉下去,窗外贴着耳朵听动静的三人差点两眼一黑昏过去。
“疑是、疑是什么!?”陆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疑是银河上青天!?
江殷只依稀记得书上的句子好似是这样写的,也不敢问自己答错与否,只红着脸催促陆玖:“你,你继续往后问……之后的,我肯定都能答对!”
看他信誓旦旦红着脸保证,陆玖在心里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翻了一页书,换了首诗问:“但使龙城飞将在……”
听到这一句,江殷脸上露出一点洋洋得意的笑容,这首诗他肯定记得没错,于是当即回应:“六宫粉黛无颜色!”
窗外的三人脸色当即变了,何羡愚汗颜小声埋怨:“这都背得些什么乱七八糟!”
书斋内,陆玖黑着脸继续问:“后宫佳丽三千人……”
“铁杵磨成绣花针!”江殷摇头晃脑地回答,且越答越自得其乐,觉得自己回答得这般押韵,肯定都是对的。
窗外徐云知听着,忍不住偷乐,小声同何羡愚道:“你别说,他这接的句子还接得挺好,自成意思。”
陆玖忍着怒意:“垂死病中惊坐起。”
江殷得意:“笑问客从何处来!”
“回眸一笑百媚生……”
“此时无声胜有声!”
“红酥手,黄縢酒……”
“两个黄鹂鸣翠柳!”
“一朝选在君王侧。”
“日啖荔枝三百颗!”
“江殷!”
陆玖只觉得胸腔当中涌动着一股浊气!她忍了半刻,终于还是没忍住,将书往江殷怀里一摔,气笑道:“江殷,你是不是故意气我?”
江殷抱着怀里的书,还觉得自己后来回答得挺好,抬眸一望陆玖眼瞳里意欲渗出的怒意,还不知自己错在何处。
躲在窗外的徐云知、何羡愚同容冽纷纷转头捂脸。
徐云知心中长叹一声,咬牙低声骂道:“昨晚白给这个呆子补了一宿的书!”
“我没气你啊。”这边,江殷抱着书,看着陆玖,十分真诚地说道。
“行,你说没有,那就没有。”陆玖闭上眼睛,压下自己的怒意。此时此刻,她真想掰开江殷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什么叫但使龙城飞将在,六宫粉黛无颜色?后宫佳丽三千人,铁杵磨成绣花针??这些污言……她、她简直觉得有辱清听!
她睁开眼睛,垂眸,快速地收拾好自己桌面上的文具纸张,而后抱起书匣,准备往门外走。
藏在窗户后的三人听见屋里陆玖走动的脚步声,慌忙要找地方躲藏,可找来找去,只能躲在廊庑外的竹丛里。
屋里江殷见陆玖要离开,连忙起身抓住她手腕,着急地说道:“到底怎么了?你不是喜欢这些诗词吗?我也学了,以后你可以同我探讨,别再搭理江烨了!”
他分明记得,江烨每每同陆玖讨论这些诗词之时,他们之间的气氛总是十分和煦静好,可他今日学着江烨同她说这些诗书,她的脸色却如此之差,像是听不下去。
江殷疑惑之时,不仅有些失落,自己到底是哪一步做得不对?他明明很用心地去学,但是得到的结果却与想象之中的大相径庭。
到底是走错了哪一步?
“江殷,你不喜欢这些诗词,不必要强行去学。”陆玖叹了口气,回过头来语重心长地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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