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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凤笙微微笑道,“遗奴待我很是尽心,他是个纯孝的好孩子,还望陛下不要苛责于他。”
    谢絮听她这样维护的语气,便觉得刺耳,“身为储君知法犯法,他还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
    容凤笙摇头道,“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遗奴本性纯善,”她思量着说,“到底是年轻,做事冲动一些,也在所难免。”
    冲动?那些事情,可不像是一时冲动能做出来的。
    必是百般筹谋、精心算计。
    不过,谢絮今天来,并不是跟她讨论怎么处置谢玉京的,“你就没有其他的话,想要跟朕说的?”
    容凤笙默默与他对视。其实从很早开始,她就知道这个人的野心。夫妻情分走到终点,也是难免。
    如今他贵为天子,她就像他砧板上的鱼肉。
    但是她手中的筹码,足以令她立于不败之地。女子弯眼一笑,“陛下看到那幅画了吗。”
    是一双燕子,旁边题诗云,“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她极富感染力的语声,瞬间,就让谢絮回到了那一年,春光中的初见。
    幂篱被风吹起,露出一张举世无双的容颜。
    重温那一刻的惊艳,仍有密密的惊栗爬满心脏,叫人铭记终身。
    谢絮回神,重新看向她。
    当初的骄傲明艳,好像已经被时光洗去,现在的她,更像是古老画卷中,温柔哀婉的美人。
    眼底徒然升起烦躁,谢絮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修长的指抵住太阳穴,他抿住唇,忽地起身。
    他有些后悔来见她了。
    谢絮往门口走去,却忽地,被人轻轻牵住袖子。
    “陛下。”
    一双纤柔的手臂,从背后环抱过来。女子柔软的面颊贴上他的后背,“可我从未忘记。”
    *
    谢玉京负手而立,静静望着两道身影。
    他们相拥着,好像整个天地间只剩二人一般。
    止喜还在滔滔不绝,“当初,陛下在大菩提寺附近的围场狩猎,陛下骁勇,收获颇丰。这时候,天上飞过一只青鸟,极为稀有,陛下二话不说挽起重弓,只消一箭,青鸟便被射落在地。”
    与此同时,落地的,还有一只燕子纸鸢。
    止喜描述得活灵活现,就好像自己当时就在现场似的。
    谢絮差人前去查看,一个少女忽然钻了出来,指着一群大老粗说,你们射落了我主人的纸鸢,要赔。
    “赔什么。”
    谢絮饶有兴致地问。
    青年端坐马上,一袭玄衣,宽肩窄腰,容貌英俊。
    那小丫头脆生生道,“自然是,赔一条性命了。”
    副将程如晦怒道,“你这丫头,好大的胆!”
    侍女撅起嘴,继续说道,“只是,我家主人心善,不欲害人性命。便只需你赔——你手中的东西。”
    副将冷笑,“你可知道,这是什么。这可是先帝御赐,一品军侯的象征。”
    “想要本侯的弓,让你主人亲自来取。”
    谢絮勒紧缰绳,口吻调笑道。
    侍女跺了跺脚,转过头去,不知如何是好。
    而她身后,一位戴着幂篱的白衣女子莲步轻移,款款走来。大家都等着看她笑话,这女子一看就是大家闺秀,面对这么多大男人,怕是吓得都要哭了吧。
    女子在谢絮马前站定,轻扬起脸,伸出细白的手心。她声音轻柔,像是荷花上淌过的露水。
    “谢侯爷,若是本宫想要,你给不给?”
    凤笙,后来谢絮总会想起这两个字。
    真是人如其名。
    *
    容凤笙坐在梳妆镜前,侍女为她缓缓地梳着头。
    这几天,她一直在想一件事。
    那件牡丹裙是迢迢送到她的手上,可,地牢是什么地方,迢迢如何能够那般畅通无阻。
    若是没有谢絮的授意……
    容凤笙抬眼,看向镜子里的脸。
    那侍女一边为她梳头,一边夸赞:
    “娘娘真是奴婢生平见过最美的女子。”
    在宫里见过那位妙美人,深受陛下恩宠,却不及这位的万分之一。容凤笙垂眼,盯着桌上那些华美的饰物,她从前,从来没有缺过这些东西。
    谢絮却赏赐给她,是天子对妃嫔的恩赐。
    他要的,是征服。
    也不过是征服。
    她眼底疲色乍现,掩唇,悄悄打了个哈欠。忽然间,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倏地睁眼。
    对上镜中一双漆黑的眸。少年月白襕衫,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手里执着一把月牙梳。
    而那名侍女,则倒地昏迷不醒。
    他袖子滑下,露出修长清隽的手腕。抬手,将那把梳子插.入她乌发,缓缓梳拢而下,过程细致无声。容凤笙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了下来,“是你。你怎么进来了,”
    如果她记得不错,外面是有羽林卫守着的。
    谢玉京垂着眼,有些腼腆。
    “想见你,就来了。”
    他乌浓的睫毛轻颤,忽地低声道,“我想不通。你这般费尽心机,难道就是为了回宫,做他的妾么。”
    容凤笙一顿,抬袖覆盖了他的手,正想宽慰几句。惊觉他在微微地颤抖,登时扭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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