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遇见那个女子之前,早一点遇见了她。
是不是一切都不同了。
她就会永远,干干净净地坐在他的心尖上。
容凤笙敏锐地感知到了他的情绪,“陛下在害怕什么?陛下是怕,我恨你么?”
话音未落,就见男人俯身下去,单膝跪在她的脚边,将什么系在她的脚踝上。
他鼻梁高挺,眼睫低垂,玄色龙袍散了开来。
那根脚链纯金打造,如同小蛇一般,上面用血红的玛瑙点缀,还有一粒粒细碎的水晶,仿佛碎星一般流泻在她白皙的脚背上。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公主殿下。”
谢絮单膝跪地,深邃的眼眸,一错不错地将她望着。
重新开始?怎么重新开始 ?忘记吗?忘记谢氏对容氏所作种种?
“陛下,你醉了。”许久,她淡淡道。
“朕是认真的。”
谢絮有些步伐不稳地站了起来,他将容凤笙的手臂一拉,便想要拥入怀中。只是,视线触及她颈上那枚红痕,谢絮的头,忽然爆发出一股剧烈的疼痛。
那是谢玉京带着刻意玩味嫉妒留在那里的痕迹,宣示主权一般,像是针般刺入谢絮的眼底。
容凤笙还没有反应过来,男人高大的身影,便重重地倒了下去。
“陛下!”容凤笙吃力地扶起他,扭头,对着冲进来的止喜喝道:
“快传太医!”
来诊治的,依然是太医令,魏宣烨。
他低垂着眼眸给谢絮把脉,侧颜清雅,衣襟上绣着朵朵青莲,容凤笙这才觉得他样子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陛下是旧疾发作,兼之饮了酒,这才突发昏厥。”
魏宣烨效率极快,三两下便写好了方子。
就在他提着药箱要离开的时候,“等等,魏大人,”
容凤笙跟了出去,将一个方子递上,“能否请大人,帮我找齐这些药材?这是安神香的方子,想来对陛下的头疾之症,有所帮助。”
魏宣烨低眉,细细看着手里的东西。
容凤笙有些忐忑,不知道他会不会帮助自己,毕竟上次,他的态度那样恶劣,还暗示谢絮处死自己。
但是,她需要这个安神香,唯有安抚了谢絮,才能得到去大菩提寺的机会。
魏宣烨很快就扫到了一味药材,念了一句,“秦香子?”
随即他冷着脸,在容凤笙惊讶的眼神中,将那张方子当着她的面撕了个粉碎,雪白的纸张,轻飘飘落在地上。
容凤笙愣了愣,迢迢却是一下子怒了,叉腰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能把夫人的方子给撕了?”
容凤笙抬手,好脾气道:“魏大人,可是方子出了什么差错?”
魏宣烨白袍裹身,冠上的束带垂落鬓侧。身上隐隐散发出药香,随着清风一同送来。他不抬眼看人,浑身上下有种谦逊的气度。
他道,“夫人自己安的什么心思,难道还要微臣来点明么?”
“这秦香子,本就是一味极为燥热的药物,若是用于安神香中,只会令陛下的头疾之症更加严重。”
“怎会如此?”
容凤笙不禁走近一步,魏宣烨却是大退一步,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他站定之后,随意地一拱手。
“若是夫人没有别的事情,微臣便先告退了。”
身后女子却忽地将他叫住,“大人,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容凤笙笃定,否则这个魏宣烨,怎么敢这样呛她?
只是因为,那钦天监的预言吗?到底是什么预言,竟会让这个魏宣烨每每见到她,都搞得像是如临大敌一般?
魏宣烨脸色徒地有些冰寒,“看来,夫人贵人多忘事。也是,过去的事情便过去了,也没有再提及的必要。”
此人到底……
到底自己有求于人,容凤笙也不想闹得不愉快,遂福身道,“若是从前我哪里得罪了魏大人,我在这里说一声抱歉。若有什么我可以补偿的,大人但说无妨。”
“不敢当。”魏宣烨像是不愿再与她多说一句话,扔下三个字便快步离去了。
*
太医院。
药童正在捣药,一抬眼便见到他们这位素来冷静自持的太医令,重重捏碎了手里的一颗核桃。
药童有些受到惊吓,怎么感觉大人的心情似乎不甚好?
魏宣烨的手指紧握成拳。
他是见过温仪长公主的。
公主八岁那年落水,生了怪病,给她诊治的,正是魏宣烨的父亲,上一任的太医令。他学医大半辈子,却怎么也查不到公主高烧不退的根源,用了许多名贵的药材,都不见好。
老皇帝一怒之下,便将老太医拉下去砍了。
他们一家受到这无妄之灾,凄惨了好些时日,魏宣烨甚至一度放弃了学医。
他知道这事,细算起来,其实与那女子关系不大,但到底,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原本以为温仪公主死了,也算告慰了先父的亡魂。
可谁知,她活了下来,还进了宫,从此便成了一根刺,扎在心头。
太医令魏宣烨的同僚,亦是副手,一个名叫刘辰的太医,打趣道,“瞧你这张晚娘脸,莫不是又被哪宫的宫女纠缠了,要我说,你从了人家也不是不行,哪有你这年纪了,还不娶妻生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