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娘, 我叫温酒酒,你可以叫我酒酒。”见锦娘打量着她的着装,容凤笙主动搭话。
“哼,丞相说了你是夫人,那锦娘岂敢以姓名相称,自然是要恭恭敬敬唤一声夫人的了。”锦娘酸溜溜地说。
这时又有一道温婉的声音插.进,“锦娘, 丞相都吩咐了, 便速速带人下去安置,莫要为难人家。”
那是个圆脸姑娘, 看上去十分面善, 她看着容凤笙笑道,“你也不要害怕,锦娘就是这样的性子。我们都是同你一般的出身,哪有为难你的道理,若不是丞相肯收留我们, 怕是如今还在倚楼卖笑呢。”她笑得十分真心实意。
容凤笙没想到这才刚到丞相府就遇到了两个女子,只怕后院还有更多,不过她也不在意只是有些惊讶,没想到荆幸知还是个喜欢救风尘的。她瞧着她们,忽然有些好笑道:
“丞相是不是说你们长得像他早逝的未婚妻?”
锦娘挑眉,“你怎么知道?”
“因为荆幸知也是这么对我说的。”
这个未婚妻,到底是何许人也?总不能,是他臆想出来的吧?
锦娘带着容凤笙下去洗漱,途中还忍不住说道,“丞相还是第一次,刚带人回来,晚上就让人伺候的。”这迫不及待的劲儿令锦娘感到了浓浓的酸意。
眼看这温酒酒也不是什么绝色美人,荆幸知却回来就定了她为夫人。不过是与她们一般的花楼女子,怎么就走了这天大的好运?
容凤笙不置可否。
她印象中,荆幸知为人狠毒,睚眦必报。但是,她发现自己了解的似乎只是冰山一角,这个人似乎还有很多秘密。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必须摸清这个人的底细。
而且在这府中某处,定然关押着季无赦等人,与之周旋是必要的。
他当初为什么要怂恿白落葵蹂.躏繁衣,仅仅是为了讨好白,以获得滔天的权势?不,这背后肯定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
不过,这荆幸知平时看上去不近女色,后院里却养着这么一堆女人,这是令她没有想到的。
……
丞相府入了夜,显得格外安静。这处厢房,容凤笙换了一身新的衣裙,往杯子里倒酒。她注意到,荆幸知有个习惯,那就是他很喜欢将灯火点得很亮,照得室内一切都纤毫毕现。
“你一点都不怕我,为什么?”
荆幸知坐在床边,望着正在斟酒的女子,笑得十分斯文。
“大人温润可亲,有何可惧。”
容凤笙将酒杯递去,他垂着眼,瞧着她的手看了一会儿,不知在看什么,方才接过那杯子,“世人都裹着一层皮相,而皮相最能惑人。或许青面獠牙,你才会恐惧,”
他抬起眼来,不知从哪里拿了一张面具扣在面上,是个修罗鬼面。额头上生出肉团,长着长长的犄角,眼若铜铃、血盆大口,乍一眼看去,倒确实挺吓人的。不过荆幸知做出这样举动,竟是有些小孩子气。
他顶着鬼面对着她,面具后的眼眸幽幽的,
“你觉得如何?”
容凤笙低下头。“既然是大人珍爱之物,那自然是极好的。”
“是,我喜欢的一向是好东西,”荆幸知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起身来。他乌发垂散腰际,清瘦颀长,白色中衣的衣襟散开露出修长锁骨。
荆幸知算是阴柔长相中的翘楚,像是在阴暗处生长的植物,照不到半点阳光。
这么明亮的室内,容凤仍然觉得他投注在身上的眼神很是阴暗。
她没有动,任由他顶着这张鬼面打量自己。
他忽然笑了,笑起来眼尾上扬,阴郁感中夹杂着一丝秾丽。
“你怕鬼吗?”
青面獠牙的鬼面就迫在眼前,他吐字很轻,无端森凉。
“在你面前的是人还是鬼,你看得明白吗?”
“有时候人比鬼还可怕。”容凤笙偏了偏头,对这么近的距离感到不适,她眼睛看着那灯罩旁,颤动着翅膀的飞蛾,小小的灰色的一只,似乎生命走到了尽头,正在挣扎不休。
“大人说我像你的未婚妻。”
“嗯,这府里所有人,都像她,你看得出来么。”
容凤笙一怔,难道是她猜错了?荆幸知还真有这么一位未婚妻不成?
“我给你看了我的面具,你是不是也该给我看看你的了?”冰冷的鬼面擦过耳畔,脸上便是一凉,容凤笙浑身一僵,没有想到不过是走神了一瞬,就被他偷袭得手了。
眼下伪装已去,容凤笙平静地看着他。
“若是这么一张脸,又何必掩藏起来?”荆幸知笑意盎然,凑到她耳边说话,“温仪长公主。”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荆幸知摸着下巴,“公主不知道你的眼睛,很好认么?”
“全天下都在找你,陛下找遍了京城内外,几乎疯魔,而我当着他的面带走了你。若是知道温酒酒就是公主,微臣的九族都会灰飞烟灭。”
容凤笙倒是觉得未必。
谢玉京对她说那样的话,怕是早就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吧。到底相处多年,就算相貌看不出来,但下意识的一举一动,瞒不过他。
不过,如果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又为何将她赐给荆幸知?难道是想开了,当真决定放手了?
容凤笙暂时不打算想这些,她正色看向荆幸知,“既然见了面,那荆大人,我们便好好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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