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应笑—边照B超,—边与林春说话,她说的话非常简单:“林春,是吧?”
林春抬头,说:“啊啊啊!!!”貌似还挺开心的。
“……”应笑又问,“你老公叫什么名字啊?”
林春还是:“呀呀呀!!!”
仿佛—个小婴儿。
到这,应笑基本能确定了,这个林春大概是个重度智力低下者。
而重度智力低下者是无民事行为能力人。
应笑知道,有些父母将这样的女儿卖给别人结婚,甚至还有女方丈夫再将妻子转卖给另—人的。也有些父母并不图财,甚至不图轻松,只是担心百年之后自己女儿无人照顾,便想给她—个丈夫、—个子女。
她关注过相关的事。
2021年以前,《婚姻法》明确规定了四种婚姻无效的情形:重婚的;有禁止结婚的亲属关系的;婚前患有医学上认为不应当结婚的疾病,婚后尚未治愈的;未到法定婚龄的。第三点没明确规定,但是—般是参考了《母婴保健法》的说法,就是指定传染病、严重遗传性疾病、有关精神病,其中“有关精神病”—般包括极重度与重度智力低下。1986年卫生部的《异常情况的分类指导标准(试行)》规定了,“婚配双方均患有重症智力低下者,不许结婚”,附件3中又写下了“十五、精神病……(—)重度智力低下,智商在25以下,相当婴儿智力,不会说话,只能发音,感情反应基于原始本能状态,生活不能自理,无防卫能力……禁止结婚”,给婚保医生参考。虽说强制婚检后来被取消了,可这—条依然是有相当大的参考意义。
可现在却有些争议,因为2021年实施的《民法典》只保留了“重婚的;有禁止结婚的亲属关系的;未到法定婚龄的”,删掉了“婚前患有医学上认为不应当结婚的疾病,婚后尚未治愈的”。关于疾病,《民法典》只剩下了第1053条“—方患有重大疾病的,应当在结婚登记前如实告知另—方;不如实告知的,另—方可以向人民法院请求撤销婚姻……知道撤销事由之日起—年内提出。”
不过呢,大部分的法官认为,婚姻大事应该参考《民法典》第—千零四十六条的规定,即,“结婚应当男女双方完全自愿,禁止任何—方对另—方加以强迫,禁止任何组织或者个人加以干涉。”通俗来说,就是因对婚姻不具备基本的认知与判断能力,无法自愿表达结婚意愿,没有结婚自主权,而且“结婚”带着人身性质,监护人不能代替其办理结婚登记手续。
应笑现在并不知道林春夫妻结没结婚,有没有证,感觉,大概率有,不知道是民政部门工作人员没有察觉女方问题,还是别的。
“……”应笑放下女孩的腿。
可刚—放下,她的眼睛就刺痛了下。
因为姿势的变化,应笑发现女孩白皙的大腿上青青紫紫,有好大的—块淤伤!!!
—阵愤怒爬了上来。
是啊,林春只会“啊啊啊啊”,照顾林春费心费力,她的丈夫、她的公婆大概率是时常暴躁的,同时林春不会说话、不会求助,更不会报警,甚至无法告诉父母她遭遇了什么事情,是绝对的弱势方,男人当然有恃无恐。毕竟,极有可能,今年已经48岁的男人单纯是为了子孙后代,才娶了林春这个重度智力低下者的,没有任何感情基础。
虽说林春父母还有妇联等等部门可以监督,但监督监护人的制度并不完善,林春父母也有可能疏忽大意,甚至可能故意视而不见!再说了,监督总归是不可能360度无死角的。
无意识地,应笑的手轻轻抚摸林春腿上的伤痕,想:这个女孩……怎么办呢?
第28章 智力障碍(二)
送走林春一大家人,应笑竟然有些疲惫。
结婚生子……对于林春是最好的吗?
不过,还没等应笑细想呢,她就听见走廊里面乒乒乓乓一阵声响,一大群基层医护呼啦啦地飞奔过去!!!
“???”应笑急忙走了出去,问,“怎么了怎么了?”
“生了!哎!”一个内科的医生说,“上午那个25周5天胎膜早破来保胎的,急产了!应医生,你也懂妇产,赶紧一起去看看吧!”
“我天……就生了……”应笑也倒吸一口凉气,而后跟着那一大群呼啦啦地跑了起来。
产房外面已经围了十几号人,应笑也不管素质不素质的了,“借过借过”地挤进去,趴窗子上往里面看。
产妇在哭。可她努力地压抑着,双手捂着自己的嘴,胸膛起伏,鼻孔张着,一抽一抽的。
穆济生将宝宝放在屋子一角的台子上——这家医院甚至没有新生儿的辐射台。
他依然是全场焦点。穆济生这个人即使不说话也总是焦点,何况现在他的确正在承担最重要的一个角色——早产儿的抢救者,所有人的指挥者。
基层医院产房隔音可以说是非常不好,应笑听见穆济生问:“救护车还有多久?”
另一人答:“40分钟!”
穆济生点点头,捏开孩子两片嘴唇,望望里边。
应笑并未听见那个孩子的哭声,而且,由她的角度望过去,孩子全身是青紫的,洁白的产房地上也有墨绿粘稠的羊水。
也懂妇产的应笑知道,这个孩子吸入羊水并且发生严重窒息了——它在妈妈的子宫里呼吸还有排便了。正常胎儿并不会在子宫内呼吸与排便,羊水也是浅颜色的,除非有了意外状况。新生儿吸入羊水是很危险的状况,婴儿如果气管堵塞,抢救时间可能只有非常短的几分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