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霁佑手持瓷勺舀了一口老鸭汤,汤汁浓厚,口感无油腻,也无鸭肉自身携带的特殊腥味。
眼皮掀了掀,看她一眼:说。
景乔小小地撇撇嘴,周霁佑不经意就会散发女王气场,尤其是这个说,并非命令,也并非不耐,仅仅是一个提示性的聊天开场白,自她嘴里吐出,回回都压人一等。
脑子一抽,到嘴边的讨好变成
你对沈飞白那么凶,他到底看上你什么了。
周霁佑:
坏了,话才落音,景乔立刻缩回去,看看左边,看看右边,再看看上边,唯独不敢看前边。
周霁佑放下勺子,勺柄磕在碗口,发出轻轻一声脆响。
景乔神经随之一跳,视线慢慢、慢慢地对向她,发现她环着手臂靠坐在身后的沙发椅背。
想知道?她淡漠地眉梢一挑。
景乔讪讪:随口说说而已。青梅竹马嘛,看上你的理由海了去了,日久生情这种事哪能说得清。
周霁佑轻哼一声,似笑非笑:哟,也是看得门儿清啊。
景乔内心抓狂,气馁地往后一瘫:奶奶,大爷,我错了还不行么。人家玻璃心脆弱着呢,要杀要剐一句话,求您别再吊着打了。
周霁佑挑挑眉,不承认,也不否认;低头,漫不经心地瞅指甲盖上的半月牙。
景乔腹诽一阵儿,自言自语般呢喃:其实我还真挺想知道的。
我比你更想知道。身前,冷不防地传来一声。
景乔一个鲤鱼打挺地直起身,眼神熠熠地盯着她,说:那你倒是问啊。
不问。斩钉截铁。
为什么?
为什么周霁佑心头微燥,说:他就是个锯嘴的葫芦,问了也白问。
哦。景乔沉吟几秒,建议,你也用信息交换呗,你跟他说,他先回答为什么非要喜欢你,你就告诉他为什么偏不喜欢他。
周霁佑目露荒唐地笑了一声:他找虐啊,又不是傻。
话一脱口,想起那个傻瓜在日料店里不管不顾吃海鲜的场景。
可不就是找虐。
她忽然有些口干舌燥,端起盛装港式奶茶的漏斗玻璃瓶,咬着吸管狠吸两口。
奶茶走了冰,冰块没化全,从舌尖一路凉到胃。
对面,景乔恍然地点着头:也是,换我我也不想听。
乔乔。周霁佑手握冰凉的玻璃瓶,无端喊了声。
景乔抬眼:嗯?
她眼神投在桌面,像在看流心的芝士塔,又像在看双薯沙拉,抑或,她其实什么都没看,只是在放空。
我答应和他试试她声音低低的,前所未有的迷惘,依你看,我应该和他试一试吗?
景乔吃一大惊:你居然接受了!什么时候的事?
第24节
就那天。她头低着,一直没抬。
景乔继续惊诧:我怎么有种是我一手促成的感觉。
她没吭。
一个默默不语,一个讶然未定,热菜都渐渐凉了。
好半天,景乔才后知后觉地回忆起周霁佑是有茫然询问过她的个人看法的,定定神,她开门见山:你在怕什么?怕你们不是一路人?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一定不是一路的?说不定你们刚好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一连四声反问砸下来,周霁佑脑子越来越空。不知道,不确定,不敢赌。
景乔:粥粥,你那么胆大心细,怎么遇到感情问题就变得畏首畏尾了呢。你给他一个机会,也当是给自己一个机会,多好。
给他一个机会
他说:你以为我努力留在央视为了什么?你又以为,我当初非要考播音,又是为了什么?
他说:我还要再怎么做,才能让你感觉到,我一直都是在追着你的步伐
他说: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
好,就一次。
chapter 23
和景乔刚吃过午饭,碰巧他的电话来了。
接听,她没吭声,他竟也不立即说话。这种感觉很奇怪,好像他其实就在眼前,好像她也不觉气恼。
三里屯周边正在建商圈,密雨停歇,景乔拉她走在一条背靠高楼建筑的幽静小道。
她接着电话,她贴她耳边用气声肯定地问:他?
她伸手推她脸,对听筒说:再不出声我挂了。
他呼吸忽然可闻,清浅,绵长,仿佛在做一个自我调节的深呼吸。
我忽然有点紧张。他似乎模糊地笑了一声,似感慨,似解释,嗓音低醇,喃喃的,就是想问你,晚上有空吗,我去找你。
周霁佑握着手机的左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那天从日料店出来,还没送她到家,他手臂就飘红了。他说没事,她强制压他去药店,后来,接连两天,谁都没主动联系过谁。那句好,就一次如同午夜梦呓,他们之间就像并未发生任何实质性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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