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回来,周霁佑斜眼,一副心知肚明,也是心服。
他用眼神无声询问,她身体歪过去贴他耳边:你又充什么大款呢。
他在桌下捉住她手握住,低声:给你面子不好么。
掌心的两个茧磨着她手背,痒。她要躲开逃出来,他微一用力,握紧。
或许是他们的动作没瞒得住对面,又或许是他们的表情在暴露,景乔和张琪若有似无的目光里都含着笑。
结账时,张琪听服务生说这号桌已经结过,又是一连舌灿莲花的捧高,嘴甜得像抹了蜜,一定要找机会真正由她请一次。
沈飞白礼貌客气地婉拒。
乘电梯出来,周霁佑看景乔欲言又止的憋屈样子,稍稍放缓脚步,好让她有机会和自己说话。
景乔小媳妇似的拉拉她手腕,小声说:粥啊,别生我气哈。
她想笑,忍住了,作高冷状:你这么能耐,我哪敢气你啊。
景乔见张琪回头瞅她,瞪了她一眼,接着苦哈哈:我是她姐,不帮她也说不过去不是。
嗯。周霁佑淡淡的,你不帮她说不过去,我把沈飞白拖进这趟浑水就说得过去是吧。你让他怎么想我,他会以为是我默许的。
事实上,她真的认为沈飞白是因为她才答应帮张琪这个忙,他回应得太干脆,只是稍一停顿就点头了。
景乔咬咬唇:你和他解释一下,就说你不知道,他应该会信的吧。
碰巧就在这时,沈飞白在张琪不断找话套近乎的间隙,回头寻过来一眼。
那一眼,让周霁佑不由产生一种心墙碎裂的感觉,像是他怕她走丢了,望一望她,看她跟上没。
她说她事先并不知情,他当然会信。可是,这种马后炮的行为令她感到很不舒服。他事业将将起步,还是个新新的普通播音主持人,自己都需要领导提携,哪有话语权去提携别人。
她希望他活得清畅,不必被任何人和事所负累,就像她一样。
可如今,好像不行。因为因为她自己都无法保证能继续清明简然。
第38节
回去的时候,周霁佑和沈飞白并肩而行。
秋老虎未退,北京的天气还处于暑气迟迟不消的时节。风比较干燥,伴有沙尘。
两人前往地铁站,一路无言。不是无话说,而是周霁佑沉默地想心事,一时没发现某人偶尔瞥过来的眼神里其实满满都是话语。
她走路不专心,被一块松动的地砖绊了一下,地砖底下有积水,一凹陷,水溅出来,落她一脚。
她拿出一包纸巾准备擦,纸巾包被他抽去,她抬眸,他撕开包装,二话没说就已经身体蹲下去。
她低头看着,他干净利落的短发顺溜溜的,擦她脚上水渍的动作也顺溜溜的。
旁边经过的路人扭头看他们,不知怎地,她头一次生出一种难为情的感觉。也是微微的脸颊发烫,但不一样,之前她都没想过躲,这回却躲了。
她朝旁挪半步,避开他的手,说:没了,不用再擦了。
他手又伸过来,连鞋的侧边沿也没放过,轻轻抹掉一颗悬垂的污水,然后才直起身。
前面十几米远有垃圾箱,走到跟前,纸团丢进去,他把一包纸巾还她,她接了,当他面迅速抽出一张,把他那只手拽过来,不算温柔,但却仔细,每个手指头都一一擦过。
行了。满意了,打算把他手甩开,却毫无防备地被他反握,慢慢地,十指交叉。
他握着她的手向上举了举,垂眼看着,嘴角溢出一丝笑意:早就想这么做了。
周霁佑既诧异又心软。
没心思逗他,他想牵手,那就牵吧。
可嘴上却不肯让步:你要是早这么做,我刚刚也不会踩到水。
他视线从交握的手移至她眼底:嗯,不会再让你踩到。
周霁佑撇开眼:你说的啊。拉着他往前走。
临近地铁口,她看着前方那个斜斜的坡屋顶,说:我不知道她们请吃饭是有事求你。
沈飞白顿了下:嗯。
她不由扭头看他:你为什么答应?
我能理解她的心情。当初我实习的时候没有人脉可以帮自己,如果不是参加比赛,可能现在也还什么都飘着。可以帮到她一点是一点,毕竟他停下。
周霁佑止住步伐,紧紧盯着他:毕竟什么?
他看着她:毕竟她是景乔的妹妹。他另只手拂去她头发丝上吹上来的像花蕊一样的东西,缓缓说,你以前的朋友都淡了,景乔是唯一留下来的,你很在意她不是么。
阳光落在他深深的眼眸里,金色的,灿烂的,暖人至深。
心软得更加无法承受,像要随时塌下去。她说:那你干嘛还抢着付账啊?别再说是为我长面子。
他笑了笑:她一个实习生能有多少钱,刚到北京,不容易。
她好笑地嗔他一眼:你容易,你住那破地方我都不稀罕去。
他嘴角笑容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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