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夫人心里顿时火冒三丈,想她聪明一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笨蛋儿子呢?要是真留下这姑娘,哪天东窗事发,怕是一家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薛霏霏哪里看不出霍夫人心里所想,遂道:“霍公子你宅心仁厚,我先谢过。只是我救你一命,如今你也救我一回,算是扯平了。”
霍嘉丰愣了愣,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偏又想不起来,只能干着急。
霍夫人却欣慰这还算是个知进退的女子,若不是沾惹上了献王府,她还真挺喜欢这女孩子的。
“你暂时也不用太担心,”霍夫人心情好些,又安慰道,“丰儿带你们回来时,是从城外雇了马车,又趁着天黑悄悄进来的。我们也知道外头那些人不好惹,丰儿便出了主意,将他回来的消息暂且瞒下,又叫他爹的人继续在城外搜寻,迷惑那些刺客。所以这几日你暂可安心养伤,往后的事往后再说。”
薛霏霏有些意外,霍嘉丰竟还有这脑子,懂得玩瞒天过海这一套,看来她还真是小看他了。
因小雪姑娘怎么说也是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霍夫人又好生安慰了一回,叫她安心休养,这才起身走了。
霍嘉丰本欲留下,却被他母亲抓着手腕要给带出去。他无奈,只好扒了门框说道:“那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眼见人都走了,屋里只剩下张巧儿,她看了薛霏霏,怯怯问道:“姐姐,你真是献王府的舞姬吗?”
薛霏霏一笑:“你觉得呢?”
张巧儿喃喃:“姐姐的身手那般好,若说是跳舞练出来的,也不是不行……”
薛霏霏哈哈笑了,结果就牵扯到了胸口的箭伤。她捂了伤口,吸了口冷气:“你看,连你一个砍柴丫头都知道怀疑,霍嘉丰那个傻子,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可他为何又没向他父母禀明呢?是怕自己被直接丢出去吗?若真是如此,那他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
这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张巧儿便寻了个空子,悄悄从霍府溜了出来。原来薛霏霏住的这处小院正好挨着霍府后门,霍家采买皆从此门出,张巧儿很容易就混了出去。
只是出门容易,要找到那什么“万春楼”,却是难倒了张巧儿。她特意走了几条街,远离了霍府,才借着买饼的由头问了那卖饼的老板娘。
“什么,万春楼?”那扎着蓝布头巾的老板娘打量了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孩子,眼中写满疑惑,“小姑娘,你问这做什么?”
“我……”张巧儿不善撒谎,只能尽力遮遮掩掩,“我去找人。”
老板娘舒了口气:“我晓得了,你是家里有人被卖去万春楼了吧。嗐,要我说,进了那种地方,轻易出不了的,你一个小姑娘家,还是别去了,省得给自己也搭进去。”
张巧儿觉得自己猜到了点什么:“那万春楼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
老板娘啐道:“定是那些混账东西不说实话,没告诉你家里人吧。万春楼是个什么地方,那是吃人不吐骨头,万两黄金都能一夜散尽的魔窟。”
边上有吃汤饼的客人笑了起来:“老板娘尽说瞎话,那可是快活的地方。”
老板娘横了眼那些不正经的客人,又转向张巧儿道:“好孩子,你听我的话,千万别去那儿了,赶紧回家去,啊。”她说着手脚麻利地包了几块饼子,塞给张巧儿,“这些你拿着路上吃,快回去吧。”
张巧儿捧了饼,又看看老板娘,喃喃道:“可是,我没钱啊。”
老板娘挥挥手:“送你了,不要钱,快回家去吧。”
张巧儿的眼泪都快要下来了,她吸了吸鼻子,给老板娘鞠了一躬,方转身跑了。
她在一棵大槐树下停了下来,怀里的饼还是热的,她揪下来一块,送进嘴里,只觉得芝麻香溢满唇舌。嚼着嚼着,她突然就蹲了下去,脑袋埋在胳膊里,呜呜哭了起来。
这么多天了,自她目睹父母弟弟惨死眼前,她还从未像现在这样痛快哭过。她怕让霍公子或小雪姐姐看出来,她不想让他们担心。可现在没关系了,这里没人认得她。
正哭得伤心呢,张巧儿忽觉有人拽了拽她的衣袖。谁啊?这么没眼力见,没见她正难过吗?她忿忿抬起了头,对上一张脏兮兮的脸。
“哎呀!”她吓了一跳,往后一倒,坐到了地上。
那是一个小叫花子,乱糟糟的头发,灰蒙蒙的脸,只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正盯了她瞧。
“你,你干嘛?”张巧儿一时也忘了要哭,只问他道。
那小叫花子黑漆漆的手指了指她怀里的纸包。
张巧儿就明白了:“你想吃?”
小叫花子点了点头。
张巧儿才要给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这次出门的任务,她看了眼这小叫花子,顿时就有了主意。
“给你吃也行,”她开始讨价还价,“不过我得先问你,你知道万春楼在哪儿吗?”
小叫花子又点了点头。
很好。张巧儿又问:“那你能带我去吗?”
小叫花子就站了起来,转身就走。
张巧儿以为他是生气了,结果看他走了两步,就又回头,冲自己招了招手。她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要带自己过去啊。
张巧儿赶紧起身,三两步跟了上去。
那小叫花子带了她七拐八绕的,终于在一处巷道里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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