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云哑然,静默的看着芳贵君站起,走进寝殿。
转身刹那,谁也没发现,清泪滑下,砸在盏底,晕出的细碎光芒,消失泯灭。
舒云斋,西南偏角
“殿下和辛少卿是个什么情况”,叶三筠朦胧起身,乍闻窗外小奴们说道辛易初带着羽林军进府一事,顿时吓了个清醒,“好好的,这是闹的哪样?”
“先生,您醒了~”,碎星捧着洗漱的铜盆刚进屋,就见到大半日都卧睡不醒的身影坐起,顿时欣喜出了声,“殿下回府时还特地交代,要照顾好您呢,只可惜您那时睡着,没见着。”
“殿下现在人呢”,叶三筠紧按了两下鼻梁,紧跟着就下榻,朝屋外走去。
“先生,您还未洗漱”,碎星没反应过来,待要回时,见叶三筠已经到了屋外,下意识追上前,“殿下刚进宫了,还未回府,先生先吃了饭,不必急着过去。”
“进宫了”,叶三筠恍下神,跟着念了声。
“先生?”
叶三筠不知为何,突然面色大变,紧攥上碎星手腕:“何时进的宫,有多少时辰了”
“巳时出的府,到如今,满打满算,也该有两个时辰了”,碎星挣了挣,没挣开,看着叶三筠,疑惑的应声回道。
“两个时辰”,叶三筠猛呼出声,当下抬步出院,朝府外疾步跨去。
一路上,洒扫,修葺,剪枝条的仆从瞧见叶三筠模样,先惊诧的瞪圆了眼,后才反应过来急急避开。
“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那副样子,我还以为是哪个醉鬼闯进府了,若不是多留神瞧了瞧,我差点就喊出护院,来赶人了。”
“哎,你瞧,那不是舒云斋的碎星嘛?”
“哎呦,还真是,那怪人手里,竟还完整着,多少日子过去没瞧见,我还以为他没了”
三两个仆役难得有了话兴,见假山亭上,花丛周围都没什么人,不知不觉凑作堆聊起闲话。
另一头,叶三筠跑到府门口,还没喘口气,便被碎星逮住胳膊要往里拖:“先生,殿下可是交代过的,奴说什么也不能让您这样出去。”
“你放开”,叶三筠生气。
碎星瞅瞅叶三筠神色,出一阵神后,坚定摇头:“不放”
“放开”,掰,使劲掰,叶三筠急的挤出褶子,大喝。
“不放”
“那你别放”
“我放!”
‘噗嗤’
“你们都堵在府门口干什么呐”,司清颜刚一踏进府,就见到这样一幅场面,冷不丁的笑出声,“好好的,永安侯府放不下什么,要跑到大门口来争?”
“殿下”,叶三筠顿时不急了,撒开手,等着司清颜过来,“老朽有事相商,请移步书房细谈。”
“好”,司清颜略转转眸,颔下首,敛笑踏上前,“碎星,还不撤手。”
“诺”,碎星见司清颜近前,似是害怕似的低头,颊侧却突兀升起抹绯红,衬着乌梢都显出了些粉。
“先生请”
司清颜搀着叶三筠,举步往府内走,好半天,碎星才捂着发烫的粉腮,别扭的跺跺脚跟上前。
援墨阁,叶三筠突然行起大礼,让上首才刚打算坐下的司清颜身形滞住:“先生,这是做什么”
“老朽请殿下想想老主子,想想永安侯府,莫要为儿女私情,枉顾家族兴亡,若是殿下还觉着委屈,老朽,老朽可以跪下…”
“先生!”
一声惊呼,吓得门外挪步近前的竹笙猛的退了退,险些绊在地上,他捂着嘴,身子更低下不少。
“先生,何以要如此,您这么大把年纪,若是磕坏了,可怎么好”,司清颜走上前,扶着叶三筠就要站起。
谁知叶三筠梗着脖子,就是不起:“殿下,老朽跟着老主子多年,亲见那竖女是如何败坏的家业,永安侯府的名声,不能再因这陷入波折了…”
先生
司清颜眸光一顿,指节跟着紧绷,泛起青筋。
“殿下!”,见司清颜迟疑,叶三筠不得不高抬起手催促出声。
竹笙蹲在木槿花丛下,趴着窗格,见状一下青白了脸。
阴森的冷风冲斥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黑漆漆的栅栏里,饥鼠满地流窜,争抢着刑具上流淌鲜血的碎肉,吱吱声几乎盖过人的惨叫……
他不要,不要再回那种地方!
“噗嗤,先生也太杞人忧天了些,本殿又非长在她的膝下,怎会耳濡目染这些不好的习性?”
司清颜轻笑着低下膝盖,平视叶三筠双眸,背在身后的手却紧攥起青筋,关节几乎脱出。
“只是毕竟受他照料一段时日,如今他身陷命案,一个不好,就有可能会没了性命,本殿怎好在当下弃他不顾?”
只是为了报恩才保的他
竹笙攥起手,紧咬下唇瓣,凉意恍惚从四肢百骸窜起,直直灌向心头,冷的浑身都发起了颤。
“殿下此话当真?”
相思引的威力有多大,当年在雲丛谷,她可是亲眼目睹过的,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她家殿下真的有这样大的自制力?
叶三筠仔细辨着司清颜的神情,有些怀疑。
“当真对那妓子无任何它意?”
看着叶三筠如探照灯似的扫着自己脸上的神情,司清颜心口猛的一紧,不知为何竟脱口而出道:“先生也说了,不过一介妓子,本殿又怎会瞧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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