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身侧司清颜因一瞬应下,紧随而来的突兀请求,倏地眉眼微瞠,有些愕然:“你,你方才说什么?”
“我想住在表姐府上,不想再回那阖族眼睛都长在头顶上的人堆里了,我不是很能吃,睡觉也不讲究,六尺床榻足以,表姐这里挺大,容下一个我该是可以的吧?”
陈鞠云两眼凝着司清颜满面错愕的神情,一反常态,极有耐性的扬起笑,又重复了一遍,紧接着便开始一一细呈起他好养活,不多事的优点,俨然一副住定了的姿态,令纪雁筎心间名为理智的弦突地一断,脑抽出了声:“本小姐那也挺大,你为何不求着本小姐,非得巴巴的绕一大圈跑来这侯府?”
“你那?”
陈鞠云奇怪的看向纪雁筎,见她一脸不忿的瞧着自己,像是非要个理由的模样,不由有些诧异。
“你不是一直很烦我,巴不得离我远远的,恨不能插翅飞么,怎么还想让我赖上?”
“我,我…,我那是…”,纪雁筎鼓起桃花眼,瞪着大大黑眸里显得有些格外滑稽的自己,想到好似确实是这样,不由彻底歇了音。
陈鞠云看着面前难得露出了些尴尬的女子,不知为何,莫名的有些希冀:“那是什么?”
这两人有戏啊!
司清颜左瞅瞅一个郎情切切,右瞧瞧一个含春不露,忽的神思一恍,生生会出了丝暧昧的味道。
既然这样~
司清颜偷笑了瞬,余光觑着纪雁筎悠悠道:“的确好养活,既这样,你就在湘芜院住下吧,那离这不远,如此来舒云斋走动也不会觉着累,陈编修那里,本殿去打招呼,就说你是回来替二舅舅守在祖母灵前尽些孝道的,如何?”
“多谢表姐!”
陈鞠云喜不自胜,不间断的蹲身连福两礼,瞧的身侧纪雁筎不禁一阵气闷,直暗骂他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没良心,却终是搜肠刮肚,也没寻出个理由,名正言顺的干预此事,只能撅着张臭脸,撇头不屑的哼了声。
“那表姐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了~”,陈鞠云哪还有心思理会纪雁筎的小心思,赶忙一福身,蝴蝶似的轻跃出了东跨院。
“你什么意思!”
见一贯只爱围着她转的烦人精,突然不再理会自己,纪雁筎当即朝着司清颜开了火。
“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嘛,将一个未婚嫁的小郎安进你的府里,是想让他以后嫁不出去嘛!”
“这你就不懂了吧”,司清颜窃笑着,拍了怕纪雁筎肩膀,脸上就差写上打个商量四个大字,“如今我快火烧眉毛了,若不再使点非常之策,那还怎么混过眼下难关?”
“你想如何”,见着司清颜满脸隐有算计模样,纪雁筎眉毛一抽,顿时警惕了起来。
“殿下,方才奴见到那纪雁筎领着个绝色小郎脚步匆匆的,径直去了东跨院,那看着人小郎的眼神别提有多讨好了”,予玑躬着身,在如意榻上闭眸养神的齐衡阳耳旁嘀咕道,“您说那纪雁筎惯来不正经,此番会不会是想要带坏颜世女。”
“你说的可是真的?”,齐衡阳闻言当即坐起了身,眉目间的温意一瞬间冷凝,“若是本君查出来,与你所言有着出入…”
溪水般潺潺悦耳的嗓音,突地透出股瘆人的阴冷,予玑刹时浑身一抖,忙不迭的点头,一脸惶恐道:“奴绝不敢欺骗殿下,绝不敢欺骗殿下…”
第63章 喂药
“殿下”,见门扇开启,一道熟悉的魏紫身影踏门而入,竹笙佯似才睡醒的模样,悠悠的睁开了眼,“我好像睡了很久。”
“不久也就半个时辰”
司清颜小心将盛了浓黑药汁的水墨瓷碗搁在矮几上,敛着衣袖拿起白勺拨了拨浮起的滤渣,将其依着碗沿拂下,待碗底彻底没了余滓,这才将白勺靠向箸枕,端起碗细吹了吹,察觉碗壁触手已温,这才将碗又置于矮几上,倾身扶起竹笙,右手朝一旁摸索了下,自压笼里取出了几个软枕,放在了竹笙腰后,边搁边笑道--
“现下虽还未到晚膳时辰,但歆赫却说这药正是要在饭前喝,才能更有效,本殿便想着,反正都要过来瞧你,不若就将药一并带来喂于你吃,也免得你嫌药苦,又只含几口就搁下了。”
司清颜边扶边肩挨着竹笙,将几个叠好的软枕细拍了拍,确定搁实了后,才掀衣靠着床沿,坐直了身。
“我这院里原先可颇有生气了,奈何突遭横祸,才新安了几个生面孔进来,这些人的脾性大多合了外院原主子的喜好,做出些或轻慢,或惫懒的举止,偏偏都不搁在明面上,个个瞧着还都挺乖巧,未曾想竟能越礼到那种程度,我虽未亲眼瞧见,但碎星为人一向和善,他说的话本殿自然是信的,你也真傻,那些人都那样待你了,为何还不与我诉苦?”
司清颜说着伸出食指,嗔怪似的点了点竹笙微垂的白皙额头,神情颇有些无奈:“若不是碎星恰好撞见,你准备什么时候让我知晓你被欺负的事儿?”
“殿下…”,竹笙蓦地红起眼眶,低头靠近馨香温暖怀抱,鼻头微酸,抽泣着,有些欣喜,“真好。”
原来不是她的意思,原来不是她的意思。
她心里还是有他的,还是有他的…
“真好…”
泣音里带着说不出的细颤,似是激动,又似是委屈,就像是有把小刷子一层层的蹭进她耳蜗,直听的她竟是连心尖都跟着揪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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