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想要的,大概就是婴儿奶粉了。
买一罐奶粉需要一张奶粉票。
这种票很少见,只有单位才会偶尔发几张,优先给刚生了孩子的妇女发放。
姜萱心想,回去就找邮电局的妇女大姐问问,说不定有人愿意出奶粉票呢。
然而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第二天中午,喜庆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响起。
大杂院空前热闹,门口贴着大红双喜,屋檐上挂着红灯笼,院子里摆了八张圆桌,桌上备足了瓜子糖块。
黄三拿着两条大前门香烟,挨个给男人发放,坐坐坐,矿长,您抽烟不?
哪个牌子的?
那肯定不是便宜货,看见了没?大前门!洲哥花了大价钱买的!
大前门啊,那是好东西。副矿长忙道。
给给给,您坐着啊,瓜子糖块都在桌上呢,随便吃。
黄三一桌一桌的热情招呼。
小混混们也来了,穿得整整齐齐,完全没了往日流里流气的模样,腆着脸,笑呵呵地迎接宾客。
有两个机灵的,甚至把混进桌席偷拿糖块的大蛋二蛋揪出来,面不改色地拍拍小脑袋,语气无比温和。
乖,拿两个喜糖就行了,今天是洲哥结婚的大喜日子,别逼得我们兄弟几个抄板砖啊。
大蛋二蛋互相对视了一眼,抖着手,交出口袋里大把大把的糖块。
另一个小混混笑意盈盈,把糖块倒回了桌上,大家吃喜糖,吃喜糖。
姜萱叹为观止。
郑西洲拍她脑袋,愣着干什么?把这个大红花戴上!
姜萱默默接过大红花,戴在胸前,只觉得自己和一只花枝招展的孔雀差不多了。
两人双双穿着军绿色列宁装,站在大杂院门口,迎接着前来的宾客。
书记,你也来了。郑西洲招呼。
能不来吗?一屋子矿长都来了,我这个书记怎么着也得露露面啊。
郑西洲笑笑,里面坐,待会就开始了。
行,你先忙着。
姜萱不认识这号人物,郑西洲在她耳边低声提醒,工会的王海洋书记。
哦哦。姜萱慢半拍点头。
下一秒,两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进来,又是一波熟稔的打招呼,安排落座。
姜萱统统不认识,只能跟着郑西洲,附和地开口喊人,佯装害羞的模样,低着头笑笑。
终于,总算来了一个姜萱认识的人。
不是别人,正是郑西洲曾经带着她见过的那位钟叔。
在小院里摆着小吃摊卖绿豆凉粉,以前是郑家的大管家,瞒得还挺严实。
郑西洲肉眼可见地高兴:钟叔,你怎么才来?
别提了,老胳膊老腿的,走得慢,还是来晚了。
钟叔欣慰地看看姜萱,小丫头,还记得我不?
当然记得,姜萱眨眨眼,悄声和他对暗号,绿豆凉粉!
钟叔大笑,亏你还记得!好了,我也帮着招呼,你们两个别管我。
行。郑西洲笑着说。
钟叔可不是吃素的,毕竟从前是大管家,招待宾客有经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很快领着一大帮人说说笑笑落了座。
姜萱!
徐玲玲、叶萍和邮电局的妇女大姐一块出现。
姜萱眼睛发亮,你们总算来啦!
天知道在结婚酒席上,自己邀请的人寥寥无几是什么感觉!
徐玲玲上完五毛钱的礼,扭头对着姜萱吐槽:你知道这个紧要关头请假有多难吗?大家都忙着炼钢呢,待会我还要回矿区帮忙!
行啦,坐不坐?姜萱问。
不坐!我要进去看看婚房!
邮局的老大姐连忙附和:就是就是,先看看婚房!
一众人都等着进去参观呢。
姜萱笑了笑,和郑西洲打声招呼,拉着徐玲玲叶萍进房转悠。
房间里已经有了不少宾客参观。
装着粮食的橱柜上了锁,装有贵重东西的箱子也挂了铁将军,至于别的,都是家里常见的寻常东西,倒也不用担心会被人偷拿。
更何况旁边还有小混混尽职尽责盯着呢。
叶萍摸摸桌上的收音机,目光羡慕,这是新买的吧?
姜萱点点头,新买的,还有自行车呢,在门口。
看见了看见了!徐玲玲没好气道。
你这丫头,老大姐调侃,羡慕的话赶紧谈对象,结婚了也有三转一响呢!
我才不着急呢。
说是这么说,徐玲玲也忍不住摸了摸收音机,走进里屋,入眼便是一床崭新的大红棉花被。
老大姐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这个棉被做的好,你看,这面料滑溜溜的。
姜萱不想太招摇,提高了声音解释,别看棉花被做的好,当初我们凑棉花票,到处找人换票,连半年的红糖票都答应送出去了,凑了足足一个月,才凑够了棉花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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