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最初满大街找工作的那一天,姜萱也在挑挑拣拣,不想去国棉厂当小女工,不想风吹日晒,不想太辛苦。
而这个无形的底气,确实是郑西洲给的。
姜萱蹭了他不少口粮呢。
想到这里,姜萱戳戳男人的胳膊,你低头。
干什么?郑西洲纳闷。
姜萱仰脸,重重亲了他一口,我突然觉得,我挺幸运的。
确实挺幸运的。他话里有话。
可惜姜萱没听懂其中深意,眉眼弯弯,一双眸子顾盼生辉,咬着筷子,没心没肺吃着饭。
郑西洲笑了下,掰下一半的玉米饼,低声呢喃,傻妞儿。
姜萱拧眉:你说啥?
没事。
郑西洲及时转移话题,对了,我和矿长私下说好了,工作岗位给你留着,矿区厂委的办事人员,平时就是坐办公室开开会,随时都能去报道。
你看什么时候方便,去邮电局把临时工辞了,来矿区上班。
姜萱困惑:我现在去矿区也没用啊,大家都不好好上班,一个个去搬矿石炼铁
你别管这些,早点把工作定下来,来了矿区有我罩你,用不着你顶着太阳天去搬矿石。
行吧!姜萱一口答应。
吃完饭,姜萱难得主动收了碗筷,挽起袖子,慢吞吞的准备刷碗。
郑西洲挑眉,明显有点意外,没敢吭声,当即转身悄悄溜了。
姜萱蹲在水龙头前,哼哼唧唧小声念叨,跑什么跑?让你偷懒一回,还真以为我变贤惠了呢。
狗男人。
结婚前说的那么好听,上交工资,上交存折,家务事全都包圆了,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样样都能干。
结果转头就忘得干干净净。
说好存折交给她保管,里面只有八毛钱到现在都不肯踏踏实实跟着她学做饭,最多帮忙择菜洗菜,再多的,别想了。
人无完人,看在郑西洲其他方面表现还不错的份上,姜萱忍了。
能在1958年找到一个合心意又喜欢的男人,又不嫌弃自己大小姐的做派和娇气,也算是她的福运。
不得不说,姜萱想得很通透。
那边姜萱在刷碗,郑西洲去对门和杨叔杨婶说话,不一会儿,传出一阵欢呼。
姜萱竖起耳朵,隐约听到什么时候去上班的字眼。
正坐在院子里纳着鞋底的田寡妇也听见了,目光难以置信,分分钟凑了过来。
什么工作?俺咋不知道最近哪里有招工呢?
姜萱不想和她打交道,只摇头说:我不知道。
等到郑西洲从杨婶家出来,消息也瞒不住了,明天就要去上班,杨婶乐得合不拢嘴。
不是正式工。
临时工,工资低也没事,好歹有了一个进项,能给家里添点钱。
是吗?田寡妇笑得不是滋味。
她不是没有工作,织布厂的女工,一级工,每个月领三十三块的工资。
相比大杂院的其他妇女,起码有自己的经济收入,挺得直腰杆子。
但织布厂的福利待遇差,每天坐在织布机面前累死累活工作,回了家还要辛辛苦苦养三个孩子。
这日子,哪有那么轻松?
田寡妇瞅了眼旁边洗衣裳的招睇,不禁打起了小算盘。
当姜萱听到田寡妇的来意时,一度震惊到无语望天。
郑西洲很淡定,掏掏耳朵,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田寡妇讨好:你看,我们家招睇也会干活了,洗衣做饭样样精通,能不能也找个临时工赚钱?
姜萱插嘴,那招睇才七岁呢,哪个单位肯收啊?
这不是,这不是求到你这里来了吗?
田寡妇把招睇推上来:小郑啊,都是邻居,没道理帮了对门,不帮隔壁,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郑西洲气笑了,我不帮,你能怎么着?
田寡妇哑了声,恨得用力推了一把招睇,俺不管,你要是不帮,那俺也不养招睇了,随便大街上饿死得了。
话还没说完,招睇眼眸闪烁,抬起头,目光依赖,慌得想抓郑西洲的裤腿。
郑西洲眉宇紧皱,往后避了避。
招睇缩回手,张了张口,小声道:我、我能干活,也能赚钱的。
你也不小了,郑西洲垂眸,七岁总该明白事了,你觉得哪个单位愿意要你?长大了再工作也不急。
招睇迟疑,转身看了一眼田寡妇,谁知田寡妇看也不看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我能帮你洗衣裳。招睇带着哭腔。
千万别,我没钱,没法给你发工资。
郑西洲冷道:咱们两个非亲非故的,说白了就是陌生人,我没有半点养你的责任,你说是不是?
姜萱本想说些什么,见郑西洲这般态度,顿时也闭了嘴。
论看人,还是郑西洲的眼光毒一点,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能让他丝毫不心软的,想必也是厌恶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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