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绯从柜子里把留给程遥遥的一碗粥和馒头小菜都端出来,笑道:“不会的。奶奶说你们这种大小姐,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程遥遥:“......”看来谢绯真的听不懂什么叫反讽啊。
桌上摆着一碗小米粥,熬得薄薄的。另外有一个杂合面窝头,一盘拌桔梗。
程遥遥端起粥喝了一口,小米的香味纯正浓郁,就着香香辣辣的凉拌桔梗十分落胃。
程遥遥拿起馒头掰下一小半递给谢绯。
谢绯忙摆摆手:“姐姐,我吃过了。”
程遥遥道:“拿着。我早上胃口小,吃不下。”
见程遥遥坚持,谢绯这才接过去,小口小口吃得很快。
程遥遥眼睛在柜子里转了一圈,问道:“今早你们吃的是什么?”
谢绯明白了程遥遥的意思,忙道:“今早我们吃的跟你一样。哥哥说了,姐姐以后都要在咱们家住,不要再分开做饭了。”
谢绯满足地摸摸肚皮。这样的杂合面馒头以前一个月也吃不上几次,自从姐姐来到家里以后,每天的饭菜都好好啊。
程遥遥满意地点点头,又问:“你哥哥呢?”
“哥哥进城学拖拉机去啦,没告诉你吗?”
“这么快!”程遥遥歪头想了想,谢三前两天是说过今天要进城来着,只是她听完就忘了。
嘴里的饭菜一下子失了滋味,程遥遥蔫了:“他要去几天啊?”
“不知道。”谢绯摇了摇头。
程遥遥把饭菜都吃干净,洗完碗筷,就没事可干了。干脆跟谢绯一起帮谢奶奶穿草珠子。
草珠子也叫菩提子,像黄豆一样大小,颜色黑漆漆的,中间有一条天然孔道,可以穿上线用来做门帘。乡下家家户户都有这样的草珠子帘子,挂在门上又凉快又好看。
谢奶奶还是不多话,鼻观眼眼观心地慢悠悠穿着草珠子。程遥遥跟谢绯学了一会儿,很快就掌握了要领,她年纪轻轻眼神好使,串起来又快又好。
古老的宅子里时光仿佛是停滞的,过得格外缓慢,阳光里的灰尘像金砂一般滚滚流动。程遥遥垂着脸,认认真真穿着手里的草珠子,脸颊在阳光里泛起一层瓷器般的光泽。
谢奶奶睿智而浑浊的眼落在她脸上,微微有些意外。
程遥遥这样美,这样年轻,一看就不是安静的性子,难为她耐得住性子陪自己这个老太婆。
奶奶这么想着,嘴里便出言试探了两句。
程遥遥把一串草珠子穿好摆在一旁,重新拿起一根线,笑道:“我小时候是跟外公外婆长大的,习惯陪着长辈。”
谢奶奶闻言更是意外,不由得多问了两句程遥遥家里的事:“你打小儿跟你外公外婆长大?你爸妈呢?”
程遥遥咬了咬唇,小声道:“我妈妈生下我就去世了。我家里还有一个后妈和妹妹。”
谢绯小声惊呼起来,眼神同情又关切地看着程遥遥。
谢奶奶有些讶异,打量着程遥遥。见她这样娇滴滴又漂亮,眉眼里都是被娇宠着才有的天真,万万没想到她有这样的身世。
谢奶奶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叹气道:“可怜见的。小小年纪……”
这时,门忽然被拍响了。
谢奶奶眼神一凛,谢绯惊得跳起来,差点打翻了草珠子。
程遥遥奇怪道:“你怎么了?吓成这样?”
谢奶奶沉声道:“小绯,说过多少次了,要沉住气。”
谢绯小鹿眼惊慌地闪烁着,拉着程遥遥的手小声道:“是不是他们知道哥哥不在家,又要来搜咱们家了?”
程遥遥心里一酸。谢家到底被骚扰过多少次,才能让谢绯吓得这样风声鹤唳?
程遥遥拍拍谢绯的手背:“你别怕,我去看看!”
门越拍越急。
程遥遥大步走到门边,对着门缝吼了一句:“谁呀?拍什么门?!”
外面陡然安静下去,过了会儿,一个孩子的嗓音响起来:“我是狗蛋,支书叫我来喊你一块去打猪草!”
“狗蛋?狗蛋是谁?”
“狗蛋是我。”
“你是谁?”
“我是狗蛋呀。”
“狗蛋是谁?”
外面的孩子哇呀呀喊了起来,像是崩溃了:“你到底去不去打猪草呀?你不去我可自己走了!”
谢奶奶出声道:“别逗孩子了,那是隔壁家的狗蛋。”
程遥遥忍住笑,谢绯也放下心来,跑过来开门。她抽掉门拴,把门打开,外头站着一个约莫□□岁的小男孩,穿着洗得发白的短汗衫,晒得黑漆漆的,虎头虎脑。
狗蛋手里还提着一个破筐子,一看见程遥遥脸就红了,低头盯着自己破得露出脚丫子的草鞋:“打猪草你去不去?”
经谢绯提醒,程遥遥才知道村支书给自己安排的新工作是打猪草草。
程遥遥一头雾水:“怎么没人通知我?”
谢绯道:“前几天是哥哥替你打回来的。今天哥哥进城去了,就吩咐狗蛋来叫你。”
程遥遥看了眼外面的日头,说道:“我去。你等着我,我得换一身衣服。”
“真麻烦!”狗蛋语气凶巴巴的,一脸不耐烦,“我不等你了,我先走了!”
话虽如此,还是背着手站在门口等。
程遥遥着急忙慌的跑回屋里,换了一件长袖罩衫和长裤,穿上解放鞋。又翻箱倒柜的找谢三给她编的小斗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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