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发出一声含糊的咕哝,翻过身,一条长腿哐当压了上来。
程遥遥被压得内脏差点吐出来,拼命扑腾着推开他,谁知谢昭就像要被抢走玩具的熊孩子似的,双手双脚都缠了上来。程遥遥那点儿力气根本是螳臂当车,眨眼间就被当作抱枕抱在了怀里。
程遥遥自暴自弃地不动弹了。
阳气借着肢体触碰澎湃地涌入身体,令小荷叶瞬间舒展开来,欢快摇曳。
程遥遥瞪着谢昭近在咫尺的睡颜,狭长双眸阖着,一双眉锋锐入鬓,令他平添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肃感。往下看,鼻梁高挺,一双菱唇不厚不薄,微微张着,呼吸间带着一股淡淡酒气。
程遥遥鬼使神差地盯着他的唇,小声叫道:“谢昭,谢昭你醒着吗?”
没有回答。谢昭呼吸均匀绵长,睡得很熟。
程遥遥扁了扁嘴。她还生谢昭的气呢,并不想亲他!这只是为了吸阳气罢了!
一双狭长眼眸在黑暗中睁开,像蓄势待发的狼。
……
程遥遥被迫吸收着澎湃的阳气,这几天消耗的阳气很快就补了回来,而且充盈得过了头。
不知多了多久,虚空里响起水滴声,吵醒了程遥遥。
小荷叶长了大一圈,欢快地向程遥遥展示。程遥遥烦得直接把它屏蔽了,双腿乱蹬,踢到了一个结实温热的东西,顿时惊醒过来。
天窗里漏进一点灰蒙蒙的光线,程遥遥看着跟自己交颈而眠的谢昭,昨夜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
“……”程遥遥竭力保持镇定。
程遥遥小心地抬起谢昭的胳膊,把毯子卷了卷塞进他怀里,谢昭抱着那卷毯子翻过身去,程遥遥趁机脱身溜下床。
她踮着脚捡起散落的衣服套上,回头看了眼,毯子一角挡在谢昭下腹,肌肉线条在晨光里山峦般起伏,他睡得眉目舒展,短发乱糟糟支棱着,透出几分少年气。
程遥遥莫名想在床头放点钱……她摇摇头,提起拖鞋,做贼似的溜出了谢昭的房间。
第二天早上,谢绯来敲门喊程遥遥吃早饭,程遥遥一直装睡没敢出去。直到中午,她才慢吞吞洗漱,出了房门。
一出去,就看见坐在院子里干木匠活儿的谢昭。
“!!!”程遥遥一个激灵,转身就想回屋。
谢绯已经叫道:“姐姐,你总算起来啦,准备吃午饭了!”
“……哦。”程遥遥只好僵硬地转过身,走到院子里洗漱。
满院子的木香味。浴桶已经初见雏形,谢昭在打磨木桶边缘的毛刺,褂子上汗津津的,不知道干了多久。
程遥遥盯着他身边的水缸许久,才同手同脚地走过去舀水,然后飞快地捧着水跑开了。
谢昭:“……”
谢昭冷着脸丢下工具,走到井台边舀水洗脸。
两人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中间恨不得隔开一个院子的距离。谢奶奶把饭菜端上桌,心里也不知道该愁还是该松口气。
中午饭是奶奶做的,擂茄子,青椒炒腊肉,苦笋汤,木耳炒鸡蛋,谢昭那碗白米饭里还卧着个鸡蛋。这时节干活儿,细粮可省不得了。
谢昭吃着饭,脸上看不出什么来。程遥遥偷偷看他一眼,如坐针毡。昨天晚上的事谢昭到底记不记得啊?
谢奶奶关切地夹了块肉放在谢昭碗里:“昭哥儿,怎么了,胃口不好啊?”
谢昭道:“头有点疼。”
“高粱烧劲儿大,难免的。”谢奶奶嗔怪道,“下回可别喝酒了。你现在开着拖拉机呢,喝酒误事的。你看你,昨晚喝醉了,也没给遥遥打洗澡水,今早起来锅里水都是满的。”
程遥遥一口饭呛住了,咳得脸色通红。
“你看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谢奶奶和谢绯忙着给程遥遥拍背顺气。
谢昭倒了杯水递给她,程遥遥看了他一眼,就跟被烫着似的转开目光,喝了好几口水才慢慢平复下来。
谢昭眼色沉了,几口扒拉了饭就起身道:“我去上工了。”
谢奶奶担心道:“你头还疼不疼?要不再请半天假,别去了?”
“没事了。”谢昭戴上斗笠,道,“走了。”
最后一批瓜运走的那天,天色乍变,下起了倾盆大雨。甜水村的村民们十分庆幸,冒雨摘瓜可不是个好差事。
雨势凶猛,下午时天色就暗了,狂风大作吹得窗户哐当作响,雨水夹杂着叶子往屋里扑。程遥遥跟谢绯忙着把院子里晒着的干菜端回厨房,鸡笼和柴火堆盖上油布,淋得一身是水。
程遥遥站在厅堂的台阶前,伸出手,雨水打在掌心生疼:“这雨好大啊!凉快多了!”
“遥遥,别站外边,天上打雷呢。”谢奶奶点了盏煤油灯,看着天色担心道,“这雨不知道多久才停,昭哥儿这会儿早该回来了吧?”
谢绯算了算时间,宽慰着奶奶:“我哥早上就进城了,这会儿估计在城里避雨,肯定没事的。”
话虽如此,看着这大雨泼天的架势,三个女人都提心吊胆着。
天空中电闪雷鸣,厅堂里光线昏暗,煤油灯的灯火被吹得忽明忽暗。谢奶奶编着草鞋,她编了几十年的草鞋,闭着眼睛手指也能熟练地在稻草里穿梭,半个钟头就能编出一双结实的草鞋。解放鞋不透气,村里人夏天还是习惯穿自家编的草鞋,透气又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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