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遥遥哼哼唧唧地不愿意,想多抱会儿,可不一会儿就睡过去了。谢昭轻轻把她的胳膊拉下来塞回被子里,硬着心肠走了。
今天又是个好天气。谢奶奶领着程遥遥和谢绯在院子里晒东西,冬天的被褥和衣裳棉袄都拿出来,挂在竹竿上拍打晾晒,去去雨季的湿气和霉味儿。
谢奶奶念叨:“这昭哥儿,又偷偷把活儿干了。他每天这么辛苦,也不知道歇歇!”
“他心里高兴。”程遥遥笑道,“您没看见吗,他把那搪瓷杯摆屋子里呢。”
程遥遥说的是表扬大会奖励的搪瓷杯,这个年代家家户户都有的搪瓷杯子,上面印着劳动光荣。谢昭面上不在乎,可第一时间就把杯子用上了。这不仅是一个奖品,更代表了众人的尊重和接纳。
这阵子谢昭忙得整个人都消瘦了,却是神采奕奕,充满了干劲儿。不止是谢昭,谢奶奶和谢绯也都很高兴。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这些年他们是怎么顶着那顶沉重的帽子,在众人的歧视和排挤下熬过来的。
谢奶奶抿嘴一笑,笑完了又叹道:“这才开个头呢。”
程遥遥笑道:“开了个好头,不是吗?”她很想告诉谢奶奶,好日子很快就要来了。
谢奶奶乐了:“对,遥遥说得对,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程遥遥趁机道:“奶奶,这被褥太薄了,还有棉袄也是破的。是不是要做几件棉袄和被褥过冬?”
谢家从前穷,被褥和棉袄的面子都洗得发白,补丁摞补丁的,里头的棉花也薄。全家就三件棉袄,谢昭的那件尤其单薄,粗布料子都快洗散了,也不知道他们冬天是怎么过的。
谢奶奶看着几件寒酸的棉袄,道:“今年昭哥儿开上拖拉机,把欠队里的公分还完还能剩点儿。到时候给小绯和昭哥儿的棉袄絮点新棉花,我这件就不用了。”
“那怎么行?”程遥遥道,“我听银桂婶子说甜水村的冬天可冷了。”
谢奶奶叹道:“棉花金贵啊。看看今年的收成咋样吧。”
程遥遥带着谢绯蹭蹭蹭跑回屋里翻看起来。上次程父寄来不少衣服,她全翻出来摊在床上,里头有好几件厚棉袄和大衣呢。
谢绯惊叹着拿起一件收腰长款棉袄:“这料子真轻,棉袄怎么这么轻!”
程遥遥笑道:“里头塞的不是棉花,是羽绒。”
程遥遥捡起两件棉袄在谢绯身上:“这两件是我十六七岁穿的,我穿小了,正好给你。”
谢绯激动得脸都红了,程遥遥这些衣裳又漂亮又洋气,那料子柔软得她都舍不得下重手去摸:“给……给我吗?”
程遥遥笑道:“当然啦。就是大了点儿,找裁缝改一改?”
“我就会改啊!”谢绯高兴道,“遥遥姐你忘啦,我会裁衣裳!”
程遥遥故意逗她开心呢,笑道:“那还省了一笔钱呢!”
程遥遥又喊谢奶奶来看。谢奶奶已经把程遥遥当自家人了,也不虚客气,道:“这么好的衣裳,都是新棉花呀!把袖子和边收一点儿,等小绯长了个子再放开,能穿好些年!”
谢奶奶在针线上是行家,从前又过过富贵日子,把程遥遥摊了一床的衣服都一一翻看过去,不是羊绒就是开司米,真丝和当时还很昂贵的化纤料子也不少。
等细细看去,心疼得抽气:“这么好的羊绒料子,怎么给虫蛀了?还有这几件,都生霉点儿了!”
这些厚衣裳因为穿不上,程遥遥也没细看,闻言赶紧翻看起来,果然在不注意的地方都有瑕疵,只有几件显眼的高档大衣是完好无损的。
肯定是后妈搞的鬼!程遥遥记得原主从小到大的衣服多得很,衣柜塞得满满当当,全是程父从全国各地给她买的好衣裳,其中不乏舶来货。上次程父给她寄了这么点儿衣裳,她就觉得奇怪了。现在看着这些衣服上的瑕疵,更是怒火中烧。
程遥遥气鼓鼓把衣服摔在床上,抱着手生闷气。
谢奶奶一把年纪了,也知道程遥遥家里有个后妈,前后一想就明白了,笑着道:“没啥,坏得不严重,都在看不见的地方。奶奶会补,保证给你弄得跟新的一样!”
“真的?”程遥遥将信将疑地看着谢奶奶。
谢奶奶乐呵呵的:“从前昭哥儿父亲从西洋带回来的衣裳我也补过,这些还能难倒奶奶?”
谢绯也忙拉着程遥遥道:“遥遥姐,奶奶可厉害了,这衣服上的霉点儿也能弄干净的。”
程遥遥这才渐渐消了气。
三人把衣服按照损坏程度分拣起来。
“这件真可惜。”谢奶奶拿着一件长款羊绒连衣裙道,那浅驼色羊绒连衣裙款式简洁,放在后世也绝对有品位。只是袖子和后背明显的地方蛀了几个口子,“找找有没有类似的毛线,奶奶给你补上。”
程遥遥念头一动,把这件裙子拿出来:“这件我留着有用。”
其余大部分衣服不是有点点霉斑就是被虫蛀出小口,或者脱了线絮了边。有件暗色棉袄细看之下居然全是霉点儿,只好把棉花掏出来,正好絮新棉袄。
这样一来,谢绯和谢奶奶的棉袄都有着落了,只要再置办几床厚被褥和谢昭的棉袄就行,倒是省了不少钱。
谢奶奶抱了程遥遥的一堆衣服,倒把针线上的热情都燃起来了,做饭的事儿扔给程遥遥,每天穿针引线,琢磨着怎么把衣服补好。小猫崽就趴在谢奶奶身边玩儿毛线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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