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钉好木板,长腿一抬利索地跳下墙头,道:“它水盆里满着,就是毛病。”
谢奶奶揉着犟犟的毛脑袋道:“那是咋回事儿?我乖乖没渴着能抢鸡的水?”
鸡食和洗澡水里有灵泉呢,小猫崽能不爱喝吗?程遥遥心虚地剥着银杏果,道:“猫咪可能爱喝流动的温水,以后我来给它加水吧。”
全家就程遥遥最闲,谢奶奶同意了,对着犟犟耳提面命:“以后不能这样了,啊?”
“嗯!嗯!”犟犟蹬蹬小短腿,小胖脸上理直气壮。
这天以后,程遥遥每天都往犟犟的水盆里加点灵泉,小猫崽果然不再去鸡槽喝水了。但是喝洗澡水这个毛病还是改不掉,家里有点儿啥新鲜吃食,它也一定要尝尝,体态越发圆滚滚。
过了几天,村里人全涌到荷塘边看挖藕,程遥遥也跟着去看热闹,这才明白谢奶奶那天的话是什么意思。
十几顷的大荷塘里荷叶枯萎凋零,颇有“留得残荷听雨声”的意味。水面波光粼粼,映着没有暖意的阳光,河底是漆黑粘稠的淤泥。
林大富举着喇叭站在一块大石头上,笑道:“大家伙,又到了一年一次的挖藕了!今年还是老规矩,一家出一个人头下去挖,挖到多少看自个儿的本事!挖不到的也不准哭鼻子!”
村里男女老少都围在荷塘边,闻言哄然大笑。在枯燥漫长的秋冬,挖藕是甜水村难得的一项娱乐活动,还跟竞技扯上了点儿边,更是激动人心。
家家户户出的都是身强体壮的青年,或者经验老道的汉子。挺冷的天儿,个个打着赤膊卷起裤腿下水去了。谢昭自然要下水的,其他人下饺子似的争抢着下水了,他还在脱外套。
程遥遥抱着他犹带暖意的外套,道:“原来你们卖的关子是这个啊!你能挖多少藕?”
谢昭眼底闪过一抹笑:“只怕你吃不下。”
“哼,快下去吧,其他人都开始挖了!”程遥遥急道。
谢昭噙着抹浅笑,还是那么不紧不慢挽起裤腿,这才下了水。强韧笔直的长腿踩在淤泥里,水没过了膝盖,谢昭不急着弯腰去摸,而是淌着水慢慢走了几步,好像在确定什么。
谢昭上身穿着白背心,军绿裤腰紧箍着强韧的腰肢,肌肉结实的麦色肩膊惹得女人们脸红心跳。阳光洒在他英俊侧脸上,融化了那冷峻轮廓。程遥遥自豪地看着他,这个男人就像璞玉,被时光一点点打磨,终于展露光辉。
田里还有一个林家骏,他先摸到了一根藕,举起来高呼:“我挖到了!挖到了!”
林璐璐和王桂莲高兴道:“好样儿的!”
林家骏把藕冲着程遥遥这边挥了好久,眉飞色舞的。在程遥遥面前抢着露了脸,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程遥遥眼睛只盯着谢昭看,心里也有些发急。谢昭就那么不紧不慢的走着,你倒是弯腰去摸啊!正想着,谢昭忽然站定了,踩了踩脚底下,这才弯腰去摸。
他修长麦色的胳膊肌肉鼓起,半天□□,一根胳膊粗的白胖藕节冒出水面。
程遥遥高兴得脱口而出:“谢昭好棒!”
谢绯也忍不住小声地附和:“哥哥最厉害了!”
岸上吵吵嚷嚷的,程遥遥这一声儿也不打眼,谢昭却心有灵犀似地望过来,眼里似乎含着笑。
荷塘很大,摸藕的人各自散开占了一小块儿地方。有些人陆陆续续地也摸到了藕,有些人运气就不行了,摸了半天手里还只有两三个细细瘦瘦的藕节。只有谢昭一根接一根,始终没断过。
天气冷,荷塘里更冷,大腿以下都泡在水里,脚底下淤泥吸力很强,找藕其实是个相当费力气的活儿。渐渐的有人撑不住了,放弃挖藕爬上了岸。
岸边的女人赶紧给他披上衣裳,端上大队早就备下的姜汤。那人叹口气:“嘿,不行了不行了,那水里忒冷!”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上了岸,只有谢昭和几个年轻人还在水里摸。有些年轻人是没挖到几根,面子上下不来,而谢昭摸的藕已经堆起了老高的一堆。
到了最后,田里只剩下谢昭一个人了。
程遥遥有些担心:“谢昭这样不会冻着吧?”
谢绯道:“不会的,哥哥每年都摸到天黑呢!”
程遥遥腿都站酸了,谢昭却不知道累似的,精神奕奕,在刚才别人摸不到藕的地方又挖了一根出来。
其他人喝着姜汤,道:“今年又是谢三这小子撑到最后!”
“不服不行啊!”林大富哈哈大笑,冲田里道:“谢三 ,你小子上来吧!”
谢昭抬胳膊肘抹了把汗,道:“还有力气!”
男人们齐齐发出了一声“艹”,粗俗而有力地表达了心情。
林大富又喊道:“行啦!你在姑娘跟前也出够风头了,赶紧给我上来!今年天气冷!”
众人都心灵神会地笑起来,冲程遥遥看来。那眼神不带恶意,透着调侃。
程遥遥红了耳朵,她人前是不肯露怯的,落落大方冲谢昭喊:“你上来吧!”
谢昭这才罢了,蹚水上了岸。林大关几个上去捶他:“行啊你小子,年年都是你扛到最后!”
“这挖了得有百来斤吧!”
谢昭接过姜汤一饮而尽,毫不谦虚道:“还成!”
众人越发大笑,谢昭脸上也带着笑,锐利眉眼被汗水洗礼,透着年轻人特有的意气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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