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父坐了下来,喝口热水,道:“你不是问我这几天忙什么吗?这几天我连轴转开大会,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还以为是哪个对头抓住把柄想把我搞下去。结果倒好!”
打从接到谢昭递的消息,徐父这伙人就炸锅了。要保出谢昭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可如今局势不稳,人人都是在刀刃上行走,一点儿小小问题都会被放大到无限。
他们先是互相猜疑攻歼是不是出了内鬼,又怀疑是对头抓住了把柄,想从谢昭入手牵扯上他们。他们不是没想过把谢昭当做弃子,可一来谢昭能力实在好,二来谢昭心思深沉,徐父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给自己留退路。
这样一来,局势就胶着起来了。徐父这几天别提多上火了,直到听见程遥遥的话,才知道是自己的亲儿子为了争风吃醋,给自己捅了好大一个篓子。
如此这般说了一番,徐父火气又上来了:“那死小子去哪儿了?我非扒了他的皮!”
徐母赶紧按住他,打听道:“你说南方是为了个姑娘吃醋?给他相看过多少姑娘,他连看都不看!这孩子终于开窍了?”
徐父端起茶喝了口:“这个不是一般的漂亮。”
徐母道:“我不信,能有多漂亮?是哪家姑娘?”
徐父哪里放在心上:“叫什么程……程遥遥的。”
徐母眼睛一亮:“那个出了名儿的美人?”
鬼鬼祟祟跑回来的徐南方大声道:“就是她!”
“呸!”徐父暴起追上去,徐南方提上大衣又一溜烟跑了,徐父一只鞋砸到了门框上。
友谊商店。商店里温暖如春,新商品琳琅满目,徐南方懒洋洋走进店里,他才招惹他爸生气,打算来买条好烟回去哄哄。
才进去,就见货柜前站着个纤细流丽的背影,一头乌黑长发挽起,露出雪白天鹅颈。徐南方一震,转头就想走。
“徐南方!”一阵香风扑面,程遥遥已经冲到他面前,桃花眼又媚又凶:“你还敢出现!谢昭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我……”徐南方被她一眼瞪得想说的话都忘了,干笑道:“遥遥,我……”
“别想狡辩!你看你脸上,挂幌子了吧?”程遥遥指着他脸上伤痕,“活该被你爸揍!”
徐南方惊讶道:“神了,你怎么知道是我爸干的?”
“呸!”程遥遥不屑极了:“就知道仗着家里的权势欺负人,用谢昭的话来说,干点爷们该干的事好么?”
徐南方被骂得脸上下不来,追在程遥遥身后出了商店,解释道:“那事儿是卫强干的,不是我!”
程遥遥不信:“谢昭跟他有什么仇啊?他坑谢昭还不是因为你!”
“他?还不是听他那个女朋友刘悦挑唆的!”徐南方道:“我其实办完这事儿吧,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
刘悦?程遥遥好容易才想起这个人来,都多久以前的事儿了,她有本事冲自己来啊,为什么要坑谢昭!她挽起袖子:“卫强和刘悦现在在哪儿呢?”
“那小子被我揍了,听说他回去又把他女朋友踹了。”徐南方挠挠头。
“……活该。”程遥遥便抛到了脑后,转身就走。
徐南方在背后喊道:“遥遥,我回家会再求求我爸,你别着急啊!”
程遥遥摆了摆手,徐南方在家里这地位,他爸能听他的吗?
上海的冬夜空气里弥漫着湿冷的水雾,程遥遥在公共浴室洗过澡,走回筒子楼时浑身热气已经一丝儿不剩了。她摸出小钥匙开门,开灯,灯泡忽闪一下,烧坏了。
程遥遥扁了扁嘴,只好摸黑爬上床。这屋子全然不似谢昭在时温暖,被子盖在身上也冷浸浸的,许久都不见暖和。被子上属于谢昭的气味已经很淡了,程遥遥抱着谢昭的一件毛衣贴在脸上,闭上眼睛。
许是睡不好,她又梦见了初来甜水村的那一天。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里,大雨倾盆,她被淋得湿透,四肢灌了铅一般,每走一步都要费劲全身力气。她摸出手机想找外公外婆,想找爸爸,可通讯录上一片空白,谁也找不到,她又冷又怕,只好埋着头往前蹒跚,好似永远也走不出去。
就在她绝望得要哭出来的时候,忽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冥冥中有低沉嗓音在耳边:“妹妹。”
程遥遥像溺水的人被拉出水面,猛地睁大眼睛。
“没事了,妹妹做噩梦了。”大手轻轻拍着她的脊背顺气,月色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映出一张深邃面容。
程遥遥大口大口喘着气,直到谢昭粗糙的大手抹过她额头,才惊觉自己已是满头大汗:“谢……谢昭?真的是你?”
“是我。”谢昭俯身,将她连人带被子地抱起来。
“谢昭,我梦到……”程遥遥话没说完就带上了哭腔,把脸埋进他肩窝里,不吭声了。
半晌,谢昭肩膀上的衣料渐渐被浸湿了一小块。他将唇贴在程遥遥发丝上,抱着她不住低声地哄:“没事了。”
过了好久,程遥遥渐渐停止了抽泣,呼吸也平稳下来。谢昭抱着她弯腰小心地放在床上,才要收回手,程遥遥忽然伸出胳膊搂住他,带着鼻音道:“抱着。”
“好。”谢昭才要重新抱起她,程遥遥却搂紧他脖子,耍赖地蹭。
“一起睡。”
谢昭喉结一动,沉默地点点头。他摸黑脱了外套外裤,只穿一件紧身背心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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