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听完只点点头:“本该这样,姑娘家被议论不好。”
程遥遥哼唧道:“你被议论就没事了?”
谢昭替她抹掉脸颊上的果汁, 一把下去,染色范围扩大到了半张脸。谢昭不动声色地把手收回来,道:“我是男人。”
程遥遥更不乐意了:“他们还说是我把媒人打出去的呢。”
谢昭眼睛盯着她的小花脸,唇角翘起:“那我也去把他们打一顿?”
“讨厌,你笑什么!”程遥遥抬起黏糊糊的手就要打他。谢昭抬手招架,他今天穿的可是新衣服,回头非被奶奶打死。
程遥遥跟个小猫崽子似的蹦跶挠人,谢昭噙着一丝笑,撩闲似的招架。
正闹着,银桂婶子出来泼水,瞧着这一幕笑起来:“小两口闹什么呢?才订婚就打架了?”
“没,没有!”程遥遥脸一红,转身跑回院子里了,她对外一直是高贵冷艳的形象,今天全毁在谢昭手里了!
谢奶奶端着一簸箕瓜子壳,正跟谢绯笑道:“瞧瞧,磕了这么多瓜子壳!还好你哥从城里买了几斤瓜子来。......哎呦,当心点!”谢奶奶差点被程遥遥迎面撞上,定睛一看:“你这脸上是怎么了?”
“我吃柿子了。”程遥遥跑到水池边,正洗杯子的谢绯一看她的脸,差点笑出声,忙舀水给她冲了冲手。
程遥遥捧起水把脸也洗干净了,又是雪白娇滴滴的一张芙蓉面。
谢奶奶还在念叨:“这么大的姑娘了还冒冒失失的,外头有狼追你了?”
程遥遥鼓起脸,却见谢昭迈着长腿走进院子,正巧听见这话,深邃眼眸含笑向她看过来。
程遥遥撩起水就往他身上泼。
谢奶奶把垃圾倒了,笑道:“都别闹了。赶紧吃饭,下午咱们得上山。”
程遥遥一愣:“上山?”
甜水村的后山是一片绵延的山脉。物产丰富,村里人和孩子都时长进山采摘蘑菇野菜和野果,还能抓兔子和野猪。再往里百年老松林遮天蔽日,还有野猪出没,最有经验的老猎户也可能在山里迷路,村里人轻易不敢进去的。
程遥遥刚穿来时就是在后山迷路的。此时是冬日,松树仍然苍翠,遮蔽阳光的树藤杂木却凋零了,丝丝缕缕阳光透入松林,美得像一幅油画。鞋底踩在枯树枝上,发出噼噼啪啪的断裂声。满地都是松塔,足有半个巴掌大。
谢昭背着一个大筐子,一手扶着谢奶奶,程遥遥和谢绯跟在后头。程遥遥好奇地左看右看,走了快二十分钟眼前豁然开朗,来到了一处小山坡下。
谢昭将筐子放下,上前清理了一下枯枝,露出鼓着几个不显眼的土包。谢绯也上前帮谢昭的忙,把土堆上的落叶枯枝仔细清理掉。谢奶奶亲手从筐子里把东西一一取出来,三只酒杯,一碟点心,一碟饭团,还有一壶米酒,摆在清理出的空地上。
这里埋着谢昭故去的亲人。不能立碑,不能焚香,不能祭拜,眼前的这一幕仍然充满了肃穆和尊严。
做完这一切,谢昭走回程遥遥身边,低声道:“带你来见见我父母。”
程遥遥悄悄伸手握住了谢昭沾着泥的粗糙大手。谢昭低笑起来,抹了下她脸颊:“别哭。”
程遥遥吸了下鼻子,忍不住又往谢昭身边靠了靠,跟他一起看着这片埋葬了谢家人的土地。
谢奶奶对着坟包低声絮叨了很久:“……这是昭哥儿没过门的孙媳妇儿,带来给你们看看。遥遥是个好孩子,打从她来了咱们家,咱们家的日子是越来越好了。”
程遥遥闻言,忙跟谢昭走上前,还带着一丝莫名的紧张,好像谢家的长辈们真的在看着她。
谢奶奶道:“昭哥儿,今天当着你爷爷和父母的面,你得答应我,好好对遥遥。”
谢昭神色郑重道:“我会的。”
程遥遥有些恍惚,这就算是见过家长了?
如今严禁迷信活动,几人还是好好祭拜了一番,程遥遥还摘了一束冬日里罕见的小野花搁在坟包上。祭拜完了,谢奶奶将酒洒在空地上,谢昭又重新砍了些树枝,将坟包掩盖。
原来那些枯枝是谢昭自己放上去的?
见程遥遥满脸疑惑,谢昭解释道:“有些人以为我家将黄金埋在坟地。”为免这些人惊扰亡灵,谢昭并没有将家人葬入祖坟,而是火化后埋在了后山这处无人的荒地。
程遥遥恨得咬牙:“不要脸的东西!你别难过,等过两年,咱们把祖坟修一下,再把坟墓迁回去。”
谢昭凝望着她,眼神温柔下来:“好。”
今天阳光晴朗,山坡上的芦苇毛茸茸地随风摇摆,风里带着草木干燥后的气息。一家人也不忙着下山,坐在山坡上晒太阳,吃饭团。
不远处有棵野柿子,果子比山楂大不了多少,大部分都熟透了掉在地上,引得一堆麻雀在叽叽喳喳地啄食。程遥遥摘了一些没熟的柿子,跑去跟谢奶奶显摆。
谢奶奶看了眼,笑道:“这得放米缸里沤着,过十天半个月才能吃呢。”
山里有其他能吃的果实。一颗山楂树斜长在山坡上,红红的果子挂在枝头,红宝石似的一闪一闪。谢昭爬上树,拿柴刀砍了几枝丢下来,程遥遥和谢绯在底下欢呼雀跃地捡。
新鲜的山楂洗也不洗,擦擦就送进嘴里。山楂经霜后越发地脆,一口咬下去酸得满嘴冒口水,而后才能品出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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