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遥遥又转向另一块空地,一边掐蕨菜一边盘算着能做什么好吃的。头一茬蕨菜自然是炒了尝鲜,还能做成朝鲜小菜保存起来。蕨菜里富含淀粉,还能做成蕨根粉,在饥荒年代也是救命粮呢。
采摘能让人上瘾,程遥遥越摘越起劲儿,浑然忘了谢昭刚才的嘱咐。她把谢昭划出来的两片空地摘完了,又瞅见一边的灌木丛里有几棵格外肥壮的蕨菜,就走了过去。
那灌木丛泛着些绿意,长得很高。程遥遥学着谢昭的动作,伸脚先把灌木枝条踩到一边。她一脚踩下去却没到底,还没反应过来,一脚踏空,又猛地打滑。
“啊!”程遥遥尖叫一声,整个人仰面跌倒,哗啦啦压断了一大丛枯草。程遥遥盯着天空正发懵呢,紧接着,她就觉得外套迅速变沉,湿漉漉的水浸到了身上。
这是什么玩意儿?程遥遥下意识放声大叫:“谢昭!”
下一秒,谢昭已经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他手里还提着个套子,呼吸急促,紧张视线在看清程遥遥此时模样时,忽然变成了忍俊不禁。
程遥遥又丢脸又害羞,气道:“快拉我起来呀!”
谢昭把程遥遥拎了起来。她身下的灌木丛被压塌了,底下却是一条水沟,潺潺泉水从小潭里被引了过来。那沟里积满了枯叶淤泥,谢昭松了口气,程遥遥好歹没被摔伤。
程遥遥小脸毫发无伤,雪白美艳,可后背上连着发都湿透了,脏兮兮地沾满了草屑和树枝,像只掉进水沟里的名贵猫咪。
谢昭摘掉她发上的树叶,道:“摔疼了没有?”
“我脚好疼,手也疼。”程遥遥伸出手来。
她白嫩纤细的手背上有几丝划痕,谢昭心疼地拧起眉头,道:“去洗一洗。”
谢昭牵着程遥遥,她脚扭着了,一瘸一拐地。两人走到潭水边,仔细给她洗干净手上的草屑和脏东西。那几道伤口渗出一点血丝,谢昭道:“得回家消毒。””
程遥遥难受得浑身发毛,只觉得脏水沿着后背往下淌:“我身上痒。”
“是凉吧。”谢昭道。
“又凉又难受。那水好臭的!”程遥遥要哭不哭地看着谢昭:“怎么办?”
谢昭摸了摸她身上的外套,全湿透了,冒出乌黑的脏水来。谢昭脱下自己的外套:“先披上,我们立刻回家。”
程遥遥才动了一下,就觉得浑身冰凉,吸饱了脏水的衣服又冰又沉:“好冰啊……而且我这个样子,被别人看见怎么办!”她在村里人眼中的形象一向是无懈可击的!
谢昭道:“你的手得消毒。”
程遥遥抱着胳膊,露出坚毅悲壮的表情:“我宁愿美着死。”
谢昭瞧着她半天,叹口气:“脱下来。”
潭水边有一大块山石阻隔视线。水声淅沥,雾气缭绕,半遮半掩更惹人遐思。
谢昭穿着贴身的黑毛衣,挽起袖子蹲在潭水边。他目不斜视盯着手里的衣物,软绵绵带着香,属于姑娘家的衣物被他浸在水中几下搓洗干净,挂在火上烘烤。
那厚外套尤其脏,承担了大部分的污泥。谢昭仔细搓洗着,洗得全神贯注,大手一错,吸饱水的厚外套挤出水来,两下就被拧干了,搭在山石上晾着。
他长舒口气,抹掉额上细密的汗水,这才敢稍稍分出神听山石后的动静。
没有水声了。
谢昭抬起眼看过去,心头陡然重重一颤。
缭绕的雾气里,程遥遥从山石后探出头来。湿漉漉的黑发披散肩头,雪肤红唇,桃花眼下一点泪痣被水洗过,宛然鲜明,有种惊心动魄的姝艳。
她扒着山石委屈地道:“我的衣服烤干没有?”
谢昭半日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涩道:“应该……好了。”
贴身的小衣很快就烤干了,程遥遥穿上后,拢着谢昭的外套就出来了。谢昭的外套罩在程遥遥身上,像小孩偷穿了大人衣服,把程遥遥严严实实裹了起来,衣摆一直垂到了膝盖上,一双玉白脚踝笔直纤细。
毛衣和裤子都没那么容易烘干。程遥遥坐在谢昭身边,伸手烤着火,委屈兮兮的:“好冷啊。”
谢昭道:“以后还敢乱跑吗?”
“……”程遥遥视线往一边瞥,湿润乌黑的眼睫颤动,带着一点媚意。
谢昭教训的话便咽了下去,捉住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摩挲,替她暖手。程遥遥的手指纤细而不见骨节,十指尖尖,与她的容貌一样是罕见的美丽。
同样是掐蕨菜,谢昭手指和指缝都被汁液染成了褐色,程遥遥的指甲仍然干干净净,莹润得像水晶。手背上也白嫩无暇……
谢昭手指一顿,仔细抹过程遥遥的手背,仍是白嫩无暇,刚才的几缕伤痕全无痕迹。莫说是今天的划痕,就是那次山体滑坡,程遥遥为了救他挖得指甲破裂,满手伤痕,也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从前只以为是犀角的功效,此时重重疑点翻上心头,谢昭将那只手翻来覆去地看着。
程遥遥手指痒痒地动了下,终于注意到谢昭的视线,浑身一僵,立刻将手抽了回去藏到背后。
谢昭眼底翻滚着重重复杂情绪,语气镇定如常:“妹妹,你脚上还疼吗,我帮你揉一揉。”
“不……我的脚也不疼了。”程遥遥一双白嫩脚丫子本来踩着谢昭的鞋,此时脚趾头紧张地蜷缩起来,往后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