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脸色一沉,显然被程遥遥的话戳到了痛处。他苦笑一声,岔开话题道:“遥遥,你从前可是为了我才下乡的。”
“我谢谢你,要不我还碰不上谢昭呢。”程遥遥毫不犹豫地道:“从前是我瞎了眼,你就忘了吧。你跟程诺诺的事,我爸爸和你父母都已经知道了,我现在可算是你名义上的大姨子。”
说出“大姨子”三个字时,程遥遥忍不住又是一哆嗦。
沈晏语塞了一瞬,坚定道:“我会说服我爸爸的!”
“别,没必要。”程遥遥摆摆手,“你就算能说服你爸,我也说服不了我自己。”
沈晏苦涩地一笑:“是不是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会再给我机会了?”
程遥遥都没脾气了,沈晏从来都听不懂人话,只陶醉在自己深情款款的人设里。她抬起眼看着沈晏,眼神里只有嫌弃和不耐烦:“沈晏,你记不记得你当初是为什么下乡的?”
“什么?”沈晏一楞,回想起当初为程诺诺下乡的自己,仿佛被猪油蒙了心。他忙道:“遥遥,我当初是不懂事,看不清自己真正的心意……”
程遥遥根本没听沈晏絮絮叨叨的自我剖析,眼神看向他身后不远处,男人们已经收工回来了,其中一道挺拔身影格外显眼。程遥遥满心都飞向了谢昭,打断他道:“当初你看不清自己的心意,现在还看不到吗?既然你选择了程诺诺,选择为她回到村里,就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沈晏的表白戛然而止,他知道程遥遥误会了自己回村的原因,登时像活吞了一口黄连,有苦说不出。
苦瓜地旁,几垄地都被翻新了,大棚架子搭出雏形,地里飘着一股新鲜的泥土气味。大冷的天,谢昭额上汗津津地,挽着袖子站在地里,跟村民说着什么,怀里还抱着犟犟。
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
程遥遥看了他一会儿,没舍得打断。旁边的村民发现了,调侃道:“谢昭,你家小媳妇儿送饭来了!”
众人都忍不住看向程遥遥,善意地哄笑起来。
谢昭遥遥看过来,就见程遥遥挎着小篮子,俏生生站在田埂边。谢昭胸口滚烫起来,大步走向了程遥遥:“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送饭。”程遥遥揉了把犟犟的下巴,“你跑得倒是快。”
犟犟吧嗒吧嗒舔着嘴,一点不觉得害臊。
“我说它怎么跑地里来了。”谢昭一手接过篮子,道:“我们去那边吃。”
两人一块走到田垄另一头,跟村民们隔开。大树下横着一截打磨光滑的树干,干完活的村民们都爱坐在上头休息。
程遥遥打开篮子,把盖子打开,饭菜很丰盛:一大碗红米饭,一大碗红烧鸡肉,米饭里还盖了个蒸鸡蛋。篮子里还搁着一只洗得光润的红富士,前几天谢昭从城里带回来的,又沙又甜。
谢昭道:“苹果给你和奶奶吃。”
程遥遥道:“给你补充维生素,营养要均衡,你嘴唇都起皮了。”
谢昭把苹果掰成两半,道:“一人一半。”
“好吧。我吃苹果,你吃饭。”程遥遥把鸡肉端出来,鸡肉的香气飘散,犟犟喵地一声就跳到篮子旁。
程遥遥把它脑袋推开,将米饭和筷子递给谢昭:“快点吃,趁热。”
谢昭道:“你们吃了吗?”
程遥遥啃了一口苹果,又脆又甜。她晃着腿道:“我跟奶奶都吃过了。杀了一只小母鸡呢,一半红烧一半炖汤,给你留了一碗,晚上回家喝。”
谢昭这才拿起筷子,扒了一大口饭,又往嘴里塞了块红烧鸡肉。鸡肉被油脂锁着温度,一口咬下去还是滚热的,汤汁迸溅。这鸡肉比他从前吃过的所有肉都更鲜美,鲜咸辣甜。更美味的是鸡肉里的土豆,程遥遥放了几颗小土豆跟鸡肉一块烧,土豆吸饱了汤汁的精华,吃起来绵软香糯,还有一股奶香味。
谢昭大口吃着饭,时不时夹一块鸡肉。他吃得很香,犟犟嗯嗯地叫着,跳到谢昭膝盖上坐好,揣着两只爪爪,扬起小胖脸盯着他看。
谢昭筷子上夹着一块鸡肉送到嘴边就犹豫了下。
程遥遥一把将犟犟的脑袋按下去,对谢昭道:“别理它,在家吃了一整个蒸鸡肝呢。”
犟犟嗷嗷地叫着打滚,就是挣不开程遥遥的手,还被她rua了几把肥肚皮,平时肆意欺负谢昭的犟犟,在程遥遥手里完全是一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小猫咪了。
程遥遥一边揉犟犟,一边看向田里的大棚框架,道:“还真的要种大棚蔬菜啊?万一种不出来怎么办?”
“别担心。”谢昭道,“我在家里试验过,摸索出了一点门道。”
程遥遥还是不放心。谢昭在家种的大棚菜是长得不错,可那块地被灵泉浇灌过,能长出来也不能保证百分百是大棚的功劳。谢昭现在种的是大队上的地,万一失败了,要他负责怎么办?
谢昭仿佛看穿了她心里的担忧,道:“大队长也说,这块地就当试验,种子和材料都是队里私下凑的,不走公账。”
程遥遥这才松了口气,她只知道这一两年内,在某个小山村有一群村民签下生死契,偷偷先行了包产到户。没想到在甜水村,村民们的思想居然也这么活泛。
程遥遥不知道,谢昭为了说服林大富和支书也花了不少力气。大队去年因为谢昭的提醒在洪水里保住了大半粮食,冬天又听谢昭的,把菜运去省城卖,端地是赚了一小笔外快,让大家过了个好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