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没到九十年代需要严打的地步,路上的流氓阿飞已经多了起来,稽查队也管不过来这么多人。听说各地的车匪路霸,砸火车窗抢劫的恶性案件也层出不穷。
这阵子,女孩子们出门都要成群结伴。谢昭也不再让程遥遥独自跟室友们结伴出门了。
谢昭道:“妹妹,走到里面来。”
程遥遥乖乖走到马路里侧,有谢昭高大身板挡着她,也少惹了些觊觎目光。
晚风送来绵软歌声,唱的是《夜来香》。暗香浮动的夜里,程遥遥望着身侧谢昭英俊侧脸,又安心又甜蜜。
路过大剧院时,剧院外墙上的海报琳琅满目,程遥遥驻足打量。在炮火连天的红色电影里,出现了一些经典外语译制片。
其中还有一片被撕掉的空白。
程遥遥道:“谢昭,我们来上海还没看过电影呢。”
“想看吗?”谢昭从来不会拒绝她。
“想倒是想。”程遥遥指了指他怀里呼呼大睡的小团子。
谢昭低笑一声,道:“是你非要带他出来的。”
程遥遥每回都不忍心拒绝小团子,带出来后又丢给谢昭带。谢昭倒是很喜欢小团子,照顾得很好。
程遥遥戳了戳小团子圆鼓鼓脸颊,哼唧道:“谁让你总耍流氓的。”
谢昭呼吸一顿,道:“妹妹,马上就五月了。我们领完证,就是合法夫妻。”
“那也是合法耍流氓!”
“合法就不叫耍流氓。叫……”磁性嗓音压低了,“夫妻情趣。”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并肩走过灯火辉煌的大剧院。
他们身后,两个工作人员提着浆糊出来,叹口气:“这个月都被撕走多少张了?咱们剧院不如卖海报算了!”
“谁让这海报拍得这么漂亮,我自己都想留一张呢。”
两人在被撕掉的空白处重新贴上一张海报,还写上“严禁偷撕海报,抓住严惩”。
海报的底色是黑色丝绒,程遥遥蓦然回眸,雪肤红唇桃花眼,眼底一颗泪痣风情无限。
这个四月分外忙碌。
家具厂开始投入紧锣密鼓的生产之中,谢昭在上课之余,还要忙碌于客商和各部门的打点周旋之中,倒稍减了度日如年的痛苦。
甜水村时代生产木料,周边村镇的房屋、家具大都是用上好的老木制成,家家户户都有存着老木材。更别提有点儿家底的上海人了。
在这个年头,人们对于老木料还没有概念,更渴望一套组合柜。许多农家拆了老房重建时,直接将老木料堆在院子里风吹雨打,甚至砍了做柴烧。
谢昭命人在全国各地收罗了许多上好的老木料和老家具。更多的是山上新砍的上好木料,源源不断送到上海的家具厂来。
大块木料制成梳妆台、床具、桌椅等,边角料还能制成配套的妆匣、木梳和其他小巧物件,可谓是物尽其用。
而古董家具则在老师傅们的妙手回村下,修补如新。到了了还不让卖,名曰要保护文化遗产,只好暂且堆在库房里。反正再过几十年,这些古董家具的价格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谢昭多请了几回假,还被老师关切了一番家里是不是有事。
程遥遥嫉妒极了:“凭什么你请假就可以,我请假就都怀疑我偷懒?”
“……”因为你的确爱偷懒。谢昭将话默默咽下,继续给程遥遥辅导功课。
77届的入学,原本就是神来之笔,3月底才入学,仿佛眨眼间就到了期末。学生们并未因为期末而停止各种各种社团与活动。
诗社、辩论赛、戏剧……自由思潮随着新生涌入校园,属于这个时代的佼佼者们热情、骄傲、满怀抱负,曾被禁止的文学、戏剧惊蛰般复苏,年轻的灵魂纵情狂欢。
学校大礼堂里经常播放电影,一票难求。美术系的学生们常常临摹电影票混进去,人头攒动。
这天晚上,谢昭弄来两张票,说要带程遥遥去看电影。
已经晚上八点了,宿舍楼下的路灯忽明忽暗。程遥遥才洗过澡,发丝带着桃花香,娇娇地抬头看谢昭:“这个点才去看电影?”
“上回不是想看电影吗?”谢昭按捺着吻她的冲动,道:“听说这电影很好看。”
不知哪个神通广大的学生弄来一部罗曼蒂克的电影,据说还未在上海大剧院正式放映,而且里面有中国电影前所未有的吻戏。大家伙抢票抢破了头,谢昭对罗曼蒂克没什么想法,只记着程遥遥上回说的看电影,也弄来两张票。
谢昭将自己无心的言语记在心里,程遥遥心中一甜,道:“那就去吧。要是不好看,我们就走。”
“好。”谢昭牵着她,两人一道向礼堂走去。
这次的电影放映本该是保密的,谁知大家一传十十传百,来的人远超预料。礼堂里人群涌动,被挤得水泄不通。
谢昭反应快,早将程遥遥护在角落,宽厚肩膀与双臂为程遥遥撑起一方小小空间。
漆黑吵闹的礼堂里,说话也得贴着耳朵,程遥遥娇气地道:“好挤,早知道不来了。”
谢昭歉意道:“现在挤不出去,下次带你去电影院。”
“你干嘛咬我耳朵!”程遥遥捂住耳朵,肌肤上泛起细细颤栗来。
谢昭低低笑了声,低头又落下一吻,吻到她芳香的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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