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来。” 虞氏却是焦急起身,将魏枝枝迎到自己身边。
魏枝枝边走间,看到堂上二老对上她的脸,均是不显任何消极意味,便知晓他们俩都是不想给她徒增压力,替她着想。
爹娘如此体谅自己,魏枝枝一时不忍便先道出自己的错:
“兰树知晓父亲母亲此次唤孩儿说话是为了今日宫中之事。孩儿在此也便直说了,此次闹辞官的事是孩儿鲁莽,给爹娘添了麻烦。”
魏明闻言,低头叹了口气:
“你又何错之有呢!一切不过都是爹爹无用罢了。上头要是真怪罪下来,爹爹如何都替你受着。哎,想当年,若是爹爹不带你入宫,你也不会成为魏兰树,便根本不会有今日之事。
如今你将及十五,宫里头也没任何放你走的表示,你急了心爹爹自能理解,便也更觉自己无用,当年不能给你去求个解脱。”
魏枝枝此时连忙对着魏明摇头:
“爹爹怎能说自己无用。您是百姓心中大公无私的魏相爷,亦是圣上身边忠言进谏的贤臣。
孩...孩儿当年的事,不过都是造化弄人罢了,况且八年前,一口应下的亦是孩儿自己。”
魏枝枝顺着魏明提的当年入宫之事,想起了自己这荒唐八年的来历。
一切都始于八年前宫中的元宵大宴,她第一次被魏明带进宫,因着贪玩,在酒宴间隙迷了路,焦急找寻魏明之下,碰上了当时还是三皇子的赵之御。
那时他正躲在树丛里,起身站到她面前时,高了她小半个身子。
他执起她的双手,将她带进了自己母妃的翠华宫,告诉她不多久她爹爹便会来寻她。还摆弄了许多放置灯谜的灯笼叫她猜,逗弄得她不亦乐乎。
大抵因着这股孩子热闹劲,他们竟把皇帝引了来。那晚,魏枝枝记得清楚,爹爹过来带她走的时候,宫里头都说淑妃娘娘承了圣宠。这淑妃娘娘便是赵之御的母妃。
自那以后,翠华宫便隔三差五地以淑妃娘家人的身份唤她过去陪三皇子玩耍。只要她哪日在宫里头,皇帝便会在那日晚上翻淑妃娘娘的牌子。
于是她魏枝枝被说成是翠华宫的小福星。
如此离奇之事,所有人都琢磨不透,淑妃娘娘倒是琢磨出心思来,去皇帝面前软磨硬泡,说是要令她魏枝枝进宫,常伴赵之御身侧。
这常伴皇子身侧,最好的方式便是成为皇子的妃子。当时翠华宫上上下下都传她这个经常在三皇子身边转悠的姑娘就要被纳进宫里。可饶是传得再起劲,淑妃娘娘那头却是一声不吭,如何都不应下这事。
倒是后来宫里头悄悄来了旨意,封了她魏枝枝一个侍读学士的官职,陪伴三皇子读书论学。
七岁孩童,还是个女娃,做侍读学士,想想都不可思议。直到那旨意后头带了皇帝口谕:
男身为官,赐名兰树。
她那时如何懂这其中关系,只知能与赵之御玩耍,便欢欢喜喜地接了旨,戴上官帽,连蹦带跳地进翠华宫。
爹爹那时却是替她一路跪了皇帝的御书房,又跪了淑妃的翠华宫,恳请收回旨意,却终是换来待她魏枝枝及笄或赵之御立妃,便恢复女子身份的回话。
此后,淑妃荣宠加身,一步登天,成了这大郢国的皇后,赵之御被封为了太子。她魏枝枝也搭上了在赵之御身旁为官的荒唐八年。
后来她慢慢明白,为何自己走了这般路子被安排在赵之御的身侧,即便是太子他们的小福星,也未见皇后对她有任何好脸色。
全因她是右相之女,而她的母亲与容妃带了些远亲关系,容妃又与淑妃向来不对付。
再加上淑妃娘娘的表弟是当朝左相,本就与自己爹爹两分朝政,淑妃娘娘自是对她仍有忌惮,总会在关系利益上考虑,不愿以纳妃之路令她进宫,只得走此偏路。
回想到这,魏枝枝看了看眼前一直埋头自责的爹爹,叹了口气。
这八年在宫中耳濡目染,她如何不知自己爹爹尽了力,毕竟在朝政之事上,圣上还会听爹爹据理力争。然在一个宠妃面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圣上,又如何会兼取而明呢。
“明日,爹爹替你去圣上面前问问话。” 魏明眼眸子一转,看向魏枝枝道。
魏枝枝闻言,连忙摆手:“太子先前有与兰树提及过几句爹爹在朝中之事,爹爹近日为两年前爆发的那场瘟疫遗留下来的难民之事与圣上有过几次顶撞,如何又要为孩儿这事去触怒龙颜呢?”
“可...”魏明思虑了一番,正准备出口。
魏枝枝内心已然有了决定,便噗通一身跪地:
“爹爹,孩儿马上便十五了,您且令孩儿自己做主一会。自己系上的铃,还得孩儿自己解才是。”
旁边的虞氏见状,一脸心疼,连忙去扶魏枝枝:
“快起来,这是做什么。”
魏枝枝不肯起来,只朝着魏明的方向一动不动。
“罢了。”魏明晓得自己的女儿表面上看起来柔柔弱弱,内心却是倔得很极,
“你先起来。那么爹爹这边也给你些提醒,明日你且去太子殿下那头服个软,请他谅了你今日之过。想必,皇后与太子殿下并不会过多为难你,毕竟这事在宫中并未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兰树晓得。” 魏枝枝受了魏明的提议,缓缓起身,可心却是沉到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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