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之御垂眸思索了好一阵,终是轻轻朝坯婉婉颔首,而后便欲离去。
然而此时坯婉婉又似想到什么,喊住了赵之御:“殿下,魏姐姐终是小女珍视之人,小女敢问你们之间隔阂为何?若是···若是殿下曾经对魏姐姐不利,小女这边自会立时收手。”
赵之御将将转过的身子一顿,又缓缓转身回来,对上坯婉婉之时,敛了周身逼人之气,露出些许失意:“孤确实犯过错,伤害了枝枝,然孤待她真心不假,便是愿用余生去弥补错误。”
话轻轻从嘴里吐出,却是重重砸进人心。
第51章 昨日的右相……
昨日的右相府门庭若市, 今日的右相府却是门可罗雀,那个说魏府的门槛怕是要被踏破的宾客这几日大抵要闭紧了嘴巴。
相府院子里扫地的小厮垂头丧气,碰到浇花的丫鬟路过, 两人相看,一声叹气:“今日无人上门说亲。”
魏枝枝认命地将半个身子伏于桌案, 手却是死命地抠着一把狼毫。原因无他, 那狼毫正是赵之御亲赐之笔,笔杆上正正刻着一个“之”字, 不过那“之”字如今已是差不多要被魏枝枝抠成一个“乏”字。
赵之御如何还没乏?设整整八年之局,圆整整八年之谎, 如今她已是彻底离开了重华殿, 他却还要追到相府来干涉她来之不易的新生活。
昨日他分明是在宴席上故意令一个个靠近她的世家公子难堪。想来还真是唏嘘, 他用的招式还正正是曾经自己在重华殿替他挡贵女桃花的那些,却是狠上千倍万倍回报在了她身上。
可他是天潢贵胄,万人之上的太子, 便是一朵桃花败了, 还有千千万万多花为他常开不败。
可她如今, 说白了只是相府从外地领进门的千金, 在外人眼里, 不过就是个毫无血缘关系, 魏兰树的替身罢了。
仅仅靠着这表层身份和一张韶华脸蛋, 今日或可令那些世家公子上前嘘寒问暖,但这嘘寒问暖若是令他们被泼一盆冷水,明日他们便转身去寻别的名正言顺的待嫁闺秀,大可不必在她一棵假树上吊死。
更甚地,若不是父亲对自己维护有加,对外又是百般说明, 又是设宴表明魏府对自己的重视,怕是连当日的嘘寒问暖都寥寥无几。
而这一切回过头来亦全是拜他所赐,赵之御可真是费尽心思下一盘大棋。想到这里,魏枝枝直接将笔用力往旁一甩,那笔便顺着力道滚到了房门边。
此时,门外响起一声“咚咚”敲门之音,音落,玲儿推了门进来:
“小姐,小姐,坯四姑娘来了邀帖,说是要请姑娘一同去河坊街过女儿节。”
魏枝枝听闻是坯婉婉的邀帖,立时起了身去接下,而后细细看了邀帖的内容:
“我竟是完全不知三日后便是一年一度的女儿节。”
玲儿在旁看魏枝枝神色淡淡的样子,又听她这般说,便跟着补上几句:“女儿节都城的人兴在河坊街过,月色柔柔,河波漾漾,某家小姐随手一推那河灯,恰巧撞上了某家公子的,若是两者有意,便可领了戏票相约看戏呢。
听说那日会有晨阳马戏团的表演,还有还有,时下最顶尖的百花戏帮都来了,该是好戏连连,热闹极了。”
魏枝枝听完果然眼眸子带了些光,她过去只在外边远远望过热闹的河坊街,更是从未在那过过女儿节。她爱看话本子,羡慕着话本子里头的姻缘邂逅,情爱佳话,却从未真正看过戏,看活生生人将其演绎出来。
她收起了邀帖,终浮上笑意:“你去替我回了邀帖,便说我应下。”
正在玲儿准备出去给带信的小厮回话时,门口又急急进来一个丫鬟:“小姐,来人了来人了。”
玲儿皱着眉头看着冒冒失失的小丫鬟:“说得清楚些,什么来人了?”
魏枝枝却是抬眼问:“来的是哪家的?”
那丫鬟喘了喘气,回道:“是是是···是广平王。”
魏枝枝眼眸一沉,急急跟上:“夫人可有话令你带给我。”
那丫鬟点头如捣蒜:“小姐怎么知道?夫人确实有话令奴婢带给小姐,这次广平王亲自登门,她在前头替小姐招待着,小姐若是身子不适,便在房内好好休息。”
魏枝枝心下了然,当即以手抚额,挥退了玲儿她们,自己转身进了屋子。
若说昨日宴席邀了广平王是看在父亲朝堂上的关系,加之赵子期是正好设府都城的皇子,在外人面前都可说得过去。可今日广平王的登门她再相见便就意味不同了,谁都知在认亲宴之后,便是给她说亲。
今日她如何都不能见广平王。母亲先前便向外表明了与容妃断绝远亲关系,眼下父亲又替太子做了事,更是不好再与其他皇子有所结亲。因此即便是其他皇子,世家公子都行,这广平王偏偏不行。
可广平王不该不知眼下个中关系,却为何还是于今日登门见她,更是亲自不管不顾来的?
魏枝枝心下纳闷,面上重重叹了口气。有这个中关系无这个中关系又有何妨,仅凭着赵子期是赵之御的皇弟,她也会避着不见他。想着以后,她还要随着赵子期进宫,听赵之御时时来一句弟妹,她便觉毛骨悚然。
赵子期这头迟迟见不到魏枝枝,便与堂前的魏明夫妇告了辞。踏出前厅之时,他只满面愁容地叹了口气,更是行至前院,转身令魏明夫妇留步,自己垂首往大门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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