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迹方干,魏枝枝塞了纸条给玲儿又对着她叮嘱道:
“你令他们来这个地方寻本宫,若是他们不知道在哪,你便与他们说多带些身手好的宫人在宫中闹出动静来。”
魏枝枝再交代一番细节后,匆匆换了件衣裳,简单净了个手。
而后她整了整发髻,从重华殿出来时面露娇色,对着坯碧莲道:
“没想到这墨渍有些难去,耽误了些时间,从娘家带过来的随行宫女做事真是越来越令本宫不满意了,方才被本宫罚去思过。本宫想着总得干干净净地去见太子,倒令坯姑娘久等了。”
坯碧莲听到随行宫女被罚,面上不自觉露出喜色,而后反应过来,对着魏枝枝连连摆手称不是:“小女哪里有久等,太子妃言重了。”
此后,坯碧莲带着魏枝枝不知觉间加快了脚步。
而魏枝枝一路也没闲着,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跟坯碧莲问了些坯继先的情况,提了几嘴自己听说到的坯继先在朝堂之上如何如何与人为善,又如何如何为事与人交恶,当的是随意关怀长辈的闲散话。
坯碧莲本来因着争太子妃之位被坯继先百般照顾过,这几日却被家法伺候,受尽了坯继先的责骂,心里头自然堵着股气找不到发泄的地方,心中对自己的父亲也生出了埋怨。
如今魏枝枝这般话题之下,倒是令一直闷着声的她话里话外朝着魏枝枝吐露出苦水来。
魏枝枝见坯碧莲已打开了话匣子,便稍稍将话头一转,渐渐靠向今日坯碧莲入宫的事,继而转向了沈侯爷。
“本宫记得沈侯爷倒是个令人过目不忘之人。全朝就他喜爱在入宫的时候着一身出挑的霁色,本宫猜大抵今日也是这般穿着。”
坯碧莲一顿,眼珠微动,而后扯上一抹笑回应:“对,太子妃说的对,他今日真是着了一身霁色。”
而后魏枝枝垂首浅笑,眸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寒光:“我们女子大多喜欢这些明亮的颜色,其实本宫也一直想令太子着一回霁色。”
坯碧莲一脸恍然大悟:“原来太子妃是看上了霁色,那么令尚衣局做上一身给太子便好了。”
接下来的这段路,魏枝枝放慢了脚步,也不怎么与坯碧莲搭那些女子家常的话。
她只专心记着路。
两人弯弯绕绕地行至一处宫道。魏枝枝朝着眼前的红色小门紧蹙眉心:
“没想到宫里还有这般偏僻之地,竟是连个牌匾都没有。坯姑娘你可确信太子进了这里头去见太后?”
坯碧莲此刻面上带笑,却掩盖不了着急上脸:“太子妃,小女亲眼所见。如今已到此地,太子妃不如进去看一眼便知晓了。”
魏枝枝心内冷笑,脚下又离小门远了一步,出口却是:“好罢。”
她说着又突然转过身来,背对着小门,朝着坯碧莲拨弄着发髻:“那坯姑娘替本宫看看这发髻衣冠可都正着,太子多日未回重华殿,本宫心里头还有些紧张。”
坯碧莲一顿,眼底生出不耐,随即她轻扯嘴角,匆匆从头至尾扫了魏枝枝一身:“太子妃极美。太子殿下定是欢喜见到太子妃。”
魏枝枝却没有停下询问,她朝着坯碧莲身后张望了一下:“可如今太子若是在里头与太后商议重要的事情,本宫随意进去岂不是不知礼数。”
“不会不会。” 坯碧莲已是明显焦急起来。在魏枝枝又寻着各种理由拖着不进去的时候,甚至上手推起魏枝枝来。
魏枝枝被推至门边。
魏枝枝看清那道门上有个锁,此刻似是被人动过手脚。
她站定又回头看了一眼,见到坯碧莲身后一抹抹宫服影子渐渐清晰后,松了一口气。
坯碧莲只以为魏枝枝又要踌躇,更是不耐催促起来。
于是魏枝枝顺着坯碧莲的催促轻轻推了一把小门。那小门便很快留出了一道缝隙。
而后门里突然伸出一双脏兮兮的手,抓住魏枝枝的衣角便迅速往门里头带。
魏枝枝吓得惊呼出声。
“快去关上那道门,保护太子妃。”原福的声音此刻从这宫道里头响起。
随后一群内侍冲到魏枝枝的身边,一部分人掰扯那双门里的手,一部分人拉着魏枝枝往后拽,还有一部分人负责将门往回带。
魏枝枝被带离了小门,衣角被扯破了一块布。
坯继先此时也已赶至,站在宫道里一脸懵懵然地看看坯碧莲又看看魏枝枝。
坯碧莲见此情此景,连连慌乱地往后退,更是准备拔腿逃跑。
魏枝枝被玲儿扶着,强撑着不断颤抖的身体,朝着坯碧莲出口:“站住!”
原福示意内侍拦住坯碧莲,而后站到魏枝枝的身旁行完礼,出口道:“太子妃如何到这宗人禁宫来?”
他先前看到玲儿递来的纸条便立时暗叫不好,直直带了人朝这头奔来。
宫里人大多知晓有宗人禁宫这个地方,却不知它究竟在宫里何处。原福自幼便在宫里待着,宫里所有的角落他最是清楚。
魏枝枝交给他的纸条上的画虽然看着凌乱,但那几条宫道和小门还是叫他一脸认出这是宗人禁宫,里头关押的皇室之人非死即疯,最近进去的便是先前犯事的赵子听。
众人听闻倒吸一口气。这里竟是宗人禁宫。
魏枝枝自也是想到了赵子听,先前被他哄骗去画舫的回忆历历在目,令她本就颤抖身子如今又生出一阵恶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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