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两日冷静下来,他自己也渐渐能分清楚心底的感情究竟是源于什么。
丹姝和南曦是同一个人,却又是不同性情的两个女子。
两人明显的不同在他印象中渐渐趋于明朗,也让容毓逐渐看清自己今生爱的究竟是哪一个,所以才能坦然,才能释怀。
这得归功于南曦的包容。
前世的容怀瑾对静华女帝的感情是追逐,是仰望,带着不可跨越的尊卑差距,今生的容毓贪恋南曦的温柔和宽容,喜欢看她偶尔的俏皮,以及那点被宠爱的小霸道。
这些都是前世的丹姝所没有的。
只有南曦是可以被他拥在怀里独自霸占的,静华女帝却是属于整个东陵国子民所有,所有人都只能臣服仰望,没有谁有资格独自霸占她。
所以,南曦是南曦,丹姝是丹姝。
她们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可我现在已经身在帝位上了,怎么办?”
南曦挑眉,“做了这个皇帝,就注定该为天下苍生考虑,不能只自私地想到自己。”
容毓沉默片刻:“我改变主意了。”
“嗯?”
“以前我深陷魔障,无法自拔,虽极力克制,却也的确想看你登上帝位,成为一个光芒万丈的君王。”
容毓语气低沉,“可现在我才发现,我希望你的万丈光芒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天下苍生与你何干?
凭什么你要为他们负责?凭什么让他们看到你的风华?
我这么自私的人,怎么会允许你站在万众瞩目之下承受那么人的目光?又怎么能容忍,你的眼睛里除了我,还能看到那么多那么多完全不相干的人?”
南曦挑眉。
“所以请原谅我的自私。”容毓低眉亲着她的脸,“曦儿,再给我几年时间,我能培养出一个合格的帝王,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远走高飞,离开这是非之地,我带你踏遍这天下每一处山川湖泊,带你看遍世家每一处景致,我们余生可以快乐无忧,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一定让你成为天下最最幸福的姑娘。”
“嗯,你的想法是美好的,我也十分憧憬。”南曦点头,“可短短几年就能培养出一个合格的帝王?你想培养谁?”
容毓目光微转,伸手抚着她的腹部:“这个。”
南曦蹙眉:“儿子还没出生,你就想让他累死累活做皇帝,让我们这对爹娘去逍遥自在?”
容毓淡定辩解:“万里江山,是多少人都求而不得的尊荣,我们当然得留给儿子。”
“可几年后他也才几岁而已。”南曦眉心蹙得深了些,“你不会真打算让一个几岁的娃儿当皇帝吧。”
容毓道:“我会努力地教——”
“就算如何努力,他也还是个孩子。”南曦断然否决了他的打算,“告诉你,儿子十四岁之前,不允许你有传他帝位的想法。”
容毓默了默:“我十四岁的时候都已经上战场了。”
“你是你,他是他。”南曦皱眉,“你们能一样?”
容毓还想争辩,然而对上南曦平静的眸子,他所有的气势瞬间被秒成了渣,没多久就沉默地趴回了枕头上,声音明显软了些:“几年之后,朝堂会是焕然一新的朝堂,我给儿子安排信得过的忠臣良将,还有最好的太傅——”
“既然你能把他教好,还要太傅干什么?”南曦淡道,“他应该能独当一面了才是。”
容毓顿时哑然。
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把敌国打得落花流水的一代战神,被南曦三言两语灭得气势全无,温顺得跟猫咪一样。
“趁早打消你心里那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南曦声音淡淡,“睡觉。”
伤患不好好养伤,尽想些有的没的。
容毓伸手把她整个人圈住:“一起睡。”
……
殿外阳光明媚,空气清新。
靖王府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镇国公夫人坐在王府主厅里,面上挂着客套的笑意:“今日冒昧打扰,还请王妃海涵。”
坐在主位的靖王妃淡笑:“国公夫人不用这么客气。”
镇国公夫人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这几日在家也是听了一些传言,说是世子跟楚家将军的婚约已经定下了,那之前我们商议的……”
“之前是我考虑不周,实在抱歉。”靖王妃面上浮现些许歉意,“因为此事我被王爷狠狠训斥了一顿,祈儿也坚持非楚红衣不娶,再加上王爷拿出了跟楚家的婚书,态度强硬地非要履行这桩婚约不可……此事我真的很抱歉。”
镇国公夫人神色微僵,随即强笑:“可婚姻大事,父母之言,只要王妃做主——”
“问题是我现在做不得这个主。”靖王妃面露难色,“你都不知道,祈儿为了这事记恨我,一连数日不肯搭理我这个母亲,还险些与我断绝了母子关系,此事又有女皇陛下从中做主,我也实在没办法。”
语气微顿,她轻叹:“毕竟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总不能因为这点事情就跟他断绝了关系不是?”
镇国公夫人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那岚依……”
“岚依是个好姑娘,只是祈儿没这个福分。”靖王妃道,“虽然在女皇陛下的赏花宴上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但总的来说,她依然是个好姑娘。”
镇国公夫人闻言,无意识地绞紧了手里的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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