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宫里若不嫁人,还可以选择一辈子伺候主子,回到家总不可能选择终身不嫁,家里父母也不会同意,可年纪大了又是庶女,就只能选个条件不好的随便嫁过去,过得好不好又有谁在意?
这个世道对女子不公。
若是男子学了医术,还可以开个草堂医馆营生,可同样拥有一身医术的女子却很难做到。除了在宫里侍奉主子之外,她们没有其他出路。
清灵想到了那个惯穿一身蓝色长衫的温雅男子,面上浮现几分柔和,缓缓伸手打开窗户,却冷不防对上一张温润含笑的脸。
“丫头。”楚南衣伸手进来,把她鬓角的发丝朝耳边理了理,“结果应该如我所料吧,阮夫人没答应?”
“你怎么来了?”清灵眼中有着喜色,是见到心上人的眼神,随即敛了笑意,微微点头:“她坚持让我给大姐做陪嫁。”
“没关系。”楚南衣温声说道,修长手指顺势摸了摸她的头顶,带着明显的安抚意味,“我们已经给过她机会了,既然她不稀罕,就按照我自己的方法来办。”
原本他就没想过事情会顺利,但不管怎么说,阮家都是清灵的家,家中尊长该尊重的还是要尊重一下,如果陶氏能答应这桩婚事,真心给予清灵一个祝福,楚南衣并不介意用手里的特权给陶氏的儿子开一个无关紧要的后门。
不过很显然,陶氏并不需要。
清灵抬眸:“你想怎么做?”
楚南衣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你想继续做医女吗?”
清灵犹疑片刻,缓缓点头:“想。”
毕竟这是她十年坚持下学到的傍身本事,若就此放弃,那十年时间就算是白费了,况且医者救死扶伤,用自己所学到的东西来救助他人,是一件虽不伟大却让人充实的事情。
然而她也不是没有顾虑:“可如果继续做医女,我就没办法学做一个相夫教子的妻子——”
“丫头想得可真远。”楚南衣含笑,“这么快就想做贤妻良母了?”
清灵抿唇,两颊飞上红霞,看起来让人心动极了。
“我对妻子的要求没那么高。”楚南衣捏了捏她的脸,“她能懂得爱护自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愿意与我沟通,遇到高兴的事情可以跟夫君分享,遇到不愉快的事情也愿意跟夫君倾诉,如此便足够。”
清灵低垂着眼睑,不知是矜持还是羞涩,许久才低声道:“我还要跟着你继续学医呢。”
“对。”楚南衣失笑,“我们俩还可以一起讨论医术病症。”
清灵嗯了一声,随即担心地看着他:“你怎么进来的?会不会被人发现?”
“不用担心。”楚南衣转头看了看,语调闲适,“我要先进宫一趟,摄政王召见。你在家待着,晚上会有人带着圣旨来宣你。”
清灵已经不诧异摄政王召见他这件事了,毕竟楚家庶子身份非同寻常,并不是外人眼中看到的模样,清灵也没多问:“你小心些,别让人发现了你。”
楚南衣忍不住又捏了捏她的脸:“放心。”
留下这两个字,他很快就离开了阮家。
清灵就站在窗前看着他离开,待人消失不见了踪影,才伸手把窗户关上,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发呆了一会儿,伸手摸着自己的脸,好像有点烫。
……
“清灵被她的母亲关在了家里?”长公主坐在椅子上,眉头微皱,“西平伯夫人好大的主母架子。”
楚南衣垂眸道:“臣斗胆求个恩典,还望长公主殿下能把她要回来。”
长公主没答,倒是饶有兴味地看着楚南衣:“你喜欢清灵丫头?”
楚南衣点头:“是。”
“为什么喜欢她?”
“因为臣是庶子,她是庶女,且我们都是医者,所以臣跟她较为般配。”楚南衣恭谨道,“天造地设的一对。”
长公主转头:“容毓,你这个手下满嘴胡言,本宫以为可以拉出去杖毙了。”
“长公主殿下恕罪。”楚南衣识时务者为俊杰,连忙躬身告饶,“臣自打之前在大正宫看见清灵,就觉得这姑娘不错,温婉沉静,知书达理,是个知进退的姑娘,但当时还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后来经常出入大正宫,三番两次看到她,越看就觉得她长得真好,秀气又水灵,难得这么小的年纪居然有这么好的医术,所以就生出了了解她的想法。”
感情这个东西就是越了解越深,动了心之后发现她真是哪哪都好,除了容貌姣好,性子低调安静,格外守本分之外,还有些胆小谨慎,甚至有点自卑,之后楚南衣就忍不住想开解她。
陛下生完太子之后,清灵的时间宽裕了些,楚南衣偶尔得空就会去跟她交流一下医术,遇到她不懂的地方开口指点一二,一来二去就水到渠成了。
怎么说呢?清灵这个姑娘比较真实,不是年少无知的单纯,而是因为长期待在宫里学医,没怎么接触过外人,所以只学会了宫里谨言慎行的规矩,而不懂外面人心险恶,也没有学过什么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行事方式。
因此楚南衣想要了解她,其实根本不必费太大心思。
心动之余,他觉得这样的姑娘相处起来会特别轻松,不必费心去猜测她的心思,不必琢磨她的脾气,楚南衣是庶子,无需跟嫡子一样应付家中人情往来,所以他的妻子只需简简单单就好,不需要多深的城府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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