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宗羽裳伸手放下床幔,借着床幔的遮挡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叠好,整齐放在角落里,然后舒展了身体在床上躺下,温顺地等着谢锦。
绵州半个月的暴雨虽然停了,可这两天依然是阴雨沉沉,夜晚的天空更是灰蒙蒙一片,连躺在屋子里都能感觉到空气里透着几分阴沉潮湿之气。
谢锦搁下茶盏,起身往内室走去。
宗羽裳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唇角微抿,心口起伏的波动有些大。
谢锦伸手,修长白玉般的手指优雅拂开帐幔,慢条斯理地用金钩把两边帐幔都固定好,然后才不疾不徐地在床沿坐下,氤氲柔和的灯火下,他饶有兴味地欣赏着面前这一副完美到挑不出一丝瑕疵的美丽躯体。
“以前很长一段时间里,爷喜欢美人……嗯,是姑娘家的美,不是美少年的美。”
谢锦注视着眼前这个少年,声音慵懒惬意,“后来之所以尝试着喜欢男子,并不是因为想要追求什么刺激,更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只是因为爷心动的那个人恰好是个男儿身,如此而已。”
宗羽裳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公子这句话的意思是,对我没感觉?”
“的确没什么感觉。”谢锦淡笑,伸出手指捻了捻他心口某处,“虽然你的身体很美,这张脸也长得不错,但爷不是见到美人就走不动路的色胚,你们家这招对爷不起作用。”
宗羽裳不解:“那公子为什么让我脱光?”
“脱光了好说话。”谢锦勾唇,“爷欣赏美丽的同时,还可以检查你是否随身携带杀人暗器,毕竟总不能为了贪图美色而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你说是不是?”
宗羽裳想了想,缓缓坐起身:“公子说得对。”
“我让你起来了?”
宗羽裳笑得无辜,丝毫不见方才的羞耻难耐:“公子既然对我没兴趣,我觉得我坐着跟公子说话会更方便。”
谢锦没说话,目光如剑般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遍,眼神着实有些肆无忌惮:“宗小少爷看起来也善于扮猪吃老虎。”
“谢公子是个人物。”宗羽裳道,“我们合作如何?”
“合作?”谢锦挑眉,“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合作?”
宗羽裳沉默片刻,像是在思索着什么,须臾淡道:“寻常的条件肯定打动不了谢公子,不过我知道相思入骨的滋味,谢公子一定急于把这边的案子了结,早日回去看望你的心上人。”
谢锦道:“没有你的帮助,我照样可以把案子早日了结。”
“案子了结不代表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除了重建百姓的家园之外,最重要的是修筑河堤。”
宗羽裳笑了笑,“临梧几个镇处在缅江下游,只要遇到暴雨就一定伴随着水患,就算今年顺利解决了百姓生计,可谁敢保证以后年年风调雨顺?”
谢锦沉默,这句话倒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没有人能保证,因为天灾是谁都没办法阻挡的,夏季雨水多,暴雨之后通常都是水患,江河一旦决堤,受灾的永远是中下游县镇百姓。
“我手里有个治水能人,只要谢公子的答应与我合作,我可以让这个人负责治水修堤,并且保证女皇陛下以后不必再为绵州水患操心。”
谢锦道:“你的条件是什么?”
“放宗家一条生路。”
谢锦笑了,丝毫迟疑商议的余地都没有:“这不可能。”
“为了绵州百姓。”
“天下能人众多,没有你,照样有别的人可以为治水出一份力。”谢锦道,“往年朝廷官员来绵州治水,大量的银子应该都进了宗家腰包吧?你觉得我可能放过他们?”
宗羽裳沉默片刻:“那么退一步,除了宗家之外,所有牵扯其中的人都可以上报朝廷,交由女皇陛下定罪,唯有宗家,请谢公子准许由我处置。”
“由你处置?”
“是。”宗羽裳点头,“宗家这些年来贪污所得全部充公,所有明面上的正当生意由我接手,宗家老家主……
就是包括我祖父在内的所有当家人全部囚禁起来,终生不得走出宅子一步,宗家以后只会配合官府行动,决不再做任何违反乱纪之事。”
谢锦眉梢轻挑,看着眼前这美丽的少年:“说说你的理由。”
“我恨宗家所有人,我希望他们所有人死无葬身之地。”宗羽裳表情平静,“可是我答应过我的母亲,在我有生之年绝不手沾宗家任何人的鲜血。”
谢锦道:“意思是,你要夺权?”
“是。”宗羽裳道,“作为交换条件,我可以亲手把宗家罪证交到你的手里,并随你进京拜见女皇陛下和摄政王,当着陛下的面诉说我的请求,从此宗家受制于朝廷,每年生意所得只留下三成用以宗家工人俸禄所得,其他七成皆上充国库,或者用在绵州治水工程上。”
谢锦饶有兴味地笑了笑:“这个条件听起来还不错。”
“望公子慎重考虑。”
谢锦缓缓点头:“我会好好考虑,并如实转达你的请求给摄政王。”
“多谢公子。”宗羽裳红唇微勾,“奴家可以穿上衣服吗?”
“我有说不让你穿?”谢锦慵懒含笑,“不过我倒是想问问,方才如果我真的对你感兴趣,你打算就这么认命?”
“公子想听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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