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走了不少路。”常伯樊无奈道,脱掉了另一只靴,把鞋袜去掉抛得远远,赶紧把双脚埋进了水里。
“明早一早我就沐浴。”她不说话,他便跟她说。
等没那么臭了,苏苑娘掉过头,站了起来。
常伯樊紧紧看着她,见她要紧,追道:“去哪?”
“去拿衣裳。”她说着已动。
见她往里走,常伯樊嘴皮动了动,到底没说话,等到她从里面拿了披风出来,他冰冷的脸色渐显舒缓,等到她近了,站在他身后碰了碰他的背,等他挺直,他的脸上又见了笑。
“是有点冷了,之前酒躁,为夫还没察觉出来。”他道。
苏苑娘站在他身后替他系好了披风,又去解他发上的束带,淡道:“水是温的。”
不能久泡。
脚盆的水随即随之波动,常伯樊移动了脚,身体不停往后仰,靠近她的体温。
直到这时,这一天,他才算是有所松懈,他抬头靠着后面温暖的小腹,长长地纾了一口气,“打点的铺子都弄好了,就是管帐的人得好好挑一挑。”
后面一时没有声响,常伯樊等了片刻没等到话,仰高了一点头,去看她。
“他们不派自己人吗?”她垂下眼,扳正了他的脑袋,躲掉了他的眼神,道。
“不派,”得偿所愿,常伯樊说话轻快了些许,“他们也不想派。”
“为何?”
“他们只要一个数,自己人,不一定能打点出那个数目来。”
“这跟是你的又有何差别?”
“差别大了,这些铺子落的是他们自己人的契,盘无可盘了,还有个铺子钱。”常伯樊道。
手上的头重了,苏苑娘低头,看到了他疲惫合眼的样子。
“里头去睡罢。”她迟疑了一下,道。
“不嫌我臭了?”闭上眼的男人嘴角噙着笑道。
嫌,但还是上床睡觉罢,明天他还要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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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常府的下人皆忙碌走动了起来。
离飞琰院最近的厨房更是人声鼎沸,三个大厨师加上两个厨娘,还有五六个打下手的下人,把不大的厨房挤得满满当当。
这本来不是常府的大厨房,是府里老爷成亲前给新夫人造的小厨房,等新夫人进了门,老爷也跟着她一道用这小厨房供膳,大厨房那边的大厨陆续过来掌勺,这小厨房的人就多了,最多的时
候,挤都挤不进人进去。
“昨天的梅菜肉,夫人说了好吃……”
不等他说完,他身边手上拿着擀面仗的白胖男丁圆睁双目,挥舞着手中的擀仗打断了他:“大清八早的吃梅菜肉,你也不怕齁死人,王老八,你脑子进水了。”
“你算老几,我只管做,到时候怎么拿,看大丫鬟她们的手,你管东管西还管到我头上来了,我跟你是同样请来做大厨的,我不归你管。”头上头发梳得根根细滑的四旬瘦高男丁同样勃然大怒道。
“我看你是猪油蒙了眼,眼是瞎的,谁府上大清早……”
“大管事都没说不行,就你说不行,丁老狗,难不成在我们府里,你的话要比大管事的还管用?哟哟哟,你这是想称霸啊……”
“啐,你他娘的大清早放什么狗屁……”
两位大厨吵将了起来,眼看两人愈吵愈烈,间带手脚动弹不休,另一个矮胖的大厨悄悄搬把他的石舂往外走。
他要舂点炒花生米,夫人是北方那边来的人,喜吃面,这吃面吃一个汤水、酱料的味,这之上再加点炒过花生碎、白芝麻,更增香味。
等他跟过来拿饭菜的大丫鬟这么一说,准得被她们抬去。
自从老爷上个月说话,夫人吃谁做的菜多,谁就能得一月三两的赏银,厨房里就没平静过,厨房里帮厨的厨娘和打下手的下人有各自跟着的大厨,见矮大胖悄悄出去使力了,忙上前拉架,提醒他们去看搬着石舂台往外去的肖姓矮大厨。
“我没管你,你也别管我,各做各的。”丁大厨嘴里的王大厨见时辰不早,不屑跟那老胖子计较,擦掉头上的汗转身就去切他的肉。
“你一个做肉菜的,没你的事,也不知道你凑的哪门子的热闹。”丁大厨不悦,但这时不是跟这厮吵的时候,话下这句话,也赶紧去他的台子忙去了。
这厢飞琰院,常伯樊从书院回来,在屋门口做针线活的通秋一看到姑爷回来,忙掩下嘴里的哈欠,匆匆站起来,这时,常伯樊已大步上了台阶,在她的请安声当中跃过了她,朝里走去。
通秋紧忙跟在身后,禀道:“姑爷,娘子还末醒。”
“姑爷,等会儿您是跟娘子一道用早膳吗?”
“姑爷……”
第三句姑爷的话还未说罢,姑爷掀起又落下的帘子打在了跟在姑爷身后的通秋脸上,令通秋闭上了嘴。
她在原地站了站,尖着耳朵听了听,听到了细微的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声响,通秋霎时满脸胀红,脚跟忙不迭地往后急步退去。
内卧,苏苑娘酣睡初醒间察觉到身边有了人,睁目醒了醒神方偏头,见枕边人低下头来,她问:“几时了?”
“睡好了?”
“可是辰时了?”
“还没到,你再睡会儿。”
“快到了罢?”
“你且睡。”他一手捧她的头,一手替她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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