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看不到的以后,只要莫给他添恶,依此子的心性,也绝不会恩将仇报,至于更多的,苏谶也不寄望于女婿如何如何,只寄望京中长子势稳,一步一个台阶走上去,成为女儿一生最终的靠山。
求人不如求己,苏谶现在只望着常伯樊摆脱凶险,盼着他好,更多的要求则是没有的。
这厢,常伯樊平息了一阵,缓过了心中那股翻腾的情绪,偏头与岳父道:“陆知州身边之人您可还见?”
“你还没把消息送过去?”苏谶微讶。
常伯樊摇首:“小婿是想见过张县令之后再定。”
他不说,苏谶也能明白他的意思,女婿这是怕他在见过张长行后,无心再与他人周旋。
他这女婿,聪明是聪明,但就是太聪明了,思虑过度,反而束手束脚,但这也怪不了他,一人打拼,只能处处平衡,才不会轻易囿于困境。
只是世上哪有处处能平衡之事,万物此消彼长,此起彼落,难有双全法,所谓平衡,不过是勉强维持尚未破碎的假象罢了。
但他已竭力而为了。
既然要走了第一步,看在他对女儿的心意上已把珍木交付于他,现在这一步,是苑娘让他前来,更显顺理成章,就像是天意一般,苏谶这个往日还有点看女婿不顺眼的岳父这时异常温和:“走了,赶一条牛是赶,赶一群牛也是赶。”
如此野趣之语,出自苏老状元之口更是分外有趣,常伯樊知晓岳父是风趣之人,但这是威严的岳父头一次在他面前展露出他风趣的一面,这令他不禁笑了起来,“父亲,这……好,孝鲲这叫让下人去传消息。”
“是了。”听话就好。
“您看这天色尚早,离晚上还有些早,要不您随我回常府用点吃的,小憩片刻?”常伯樊提议道。
“善!”这是要去常府见女儿啊,苏谶精神大大为之一振。
“是。”岳父岳母真真是爱女如命,常伯
樊忍着笑,探头出去让车夫往府中走,又派了南和提前回去告知主母一声,说亲家老爷这就要去府上休整片刻。
“爷,我这就去跟夫人禀报。”南和应声,撒腿一记转身抢了护院的马,上马飞旋而去。
**
苏苑娘早早把常伯樊说出去找靠山了,常伯樊走的时候眉头紧锁,还让苏苑娘不由多看了两眼,想起了前世的事来。
前世她爹爹有意帮常伯樊,但常伯樊无事绝不上门,就是出了事,除了带她回娘家,他不会去苏府自行求救。
他说苏府把她嫁给他就够了,岳父的名声也给他在外面带来了不少方便,很是足够了。
这番说词,细想想,跟早上他哄她的那些别无两样。
她爹爹因此倒是夸过他有骨气,像个当家人,前世听来是夸赞的话,这世再回想起当时说这话时候爹爹不见得有多高兴的神情,再想想哥哥被爹爹教导的为人处世,其实常伯樊有骨气这句话,她爹爹只是单单夸给她听的。
她哥哥一生说起来并没有太多骨气,他从小赴京就学为官,皆是依附的本家,他有事就求人,有人求他他也给办,到后来,他跟随后来的太宰司马相如变法成功,也只为三品大理寺卿,但他半生受理无数冤假错案,更甚者有人不远千里,只为担一担家乡的腊肉干果前来感激他,苏苑娘想,这才是她爹爹眼中的骨气罢,好好活着照顾家里人,有点余力了,就去照顾天下人。
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国为?这是她爹爹时常念叨在嘴上的话。
他不求她爹爹,而她爹爹至死也没原谅他没护好她和她的孩子。
就是后来他凭自己把常家送上了巅峰,恢复了往日荣耀,他当回了井伯爷,但听见过他的嫂嫂说,他已满头银发,两鬓如霜,那时,他才不过将将四旬而已。
何必呢?
前一世,何尝是她不懂事,他亦然。
是以这辈子绝不能如此了。
一旦想清楚,苏苑娘也不沉缅于往事,跟前来禀报的旁大管事对昨日出去的帐,昨日事多,这一对就对到了晌午,知春催了又催,苏苑娘才起身去雅苑膳厅,刚坐下用了半碗饭,就见南和回来,禀了她父亲要过来吃饭歇脚的事。
苏苑娘一听,放下碗筷站了起来,跟知春道:“你带着明夏和通秋去厨房多做几个菜,赶紧的,三姐儿……”
“在!”
“你和我去门边迎我爹爹。”
“好咧。”
娘子又把姑爷忘了,知春跟上去,想问问娘子要给老爷准备些什么菜,刚娘子出了膳室往正屋走,到了嘴边的问话换了一句:“娘子,您回房呀?”
苏苑娘点头,“换身衣裳。”
好看一些的,还戴两样首饰,显得漂亮一点。
姑爷回来也没见您换,知春苦着脸,心道姑爷见到了又要不笑了,“这是平常日子,老爷也是平常过来,您随意穿也很好瞧。”
“要更好瞧一点,你且去忙。”
“是了,”知春这才想起来意,道:“娘子,除了老爷爱吃的那三样肉,还要添些吗?”
“炒两个新鲜的小菜,加个豆腐鱼汤,都要新鲜的。”
“诶,奴婢就守着厨房,让他们拿早上采买回来的新鲜菜烧。”
“可,去罢。”
知春带着人去了,三姐跟着苏苑娘去了置放衣物箱笼的耳房,一时之间,主仆俩看着垒积在一起的各式箱笼很是静默了片刻,片刻后,三姐撸起袖子:“娘子,您要翻哪个箱子,跟我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