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要治樊家,但对弃岳父保自己的常家,却是一点好感也无。如若不是瑞王来信提点,常伯樊都不知他常家在陛下心目中已成无仁无义之家。
这是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明说的,只是年长一些的都知道老家主的德行,常伯樊一说,再看他们一圈,他们就已明了了常家此次能中,下的绝计不是一般手段。
众人皆默,无人还有寻思他徇私其妻的心思,更有甚者有那想的深的,一想起常家在上京如今的名声,不禁冒出了一头冷汗,背后也一片冷汗涔涔,瞬间打湿了后背的衣裳。
这若是不得圣心,永无翻身之日啊!
见大半的人已明了,常伯樊松开了常隆归的手,沉声道:“还望归叔替伯樊向平伯解释一两句,常家再也不能出那不仁不慈,不宽无厚德的老人了。”
这大帽子这一下来,常隆归比之前自家嫂子惹了祸还心慌,他稳了稳心神,朝常伯樊点了点头,再无说话的心情,转身快步而去。
常笠要随他走,他看到,朝三子摇了摇头,让三子留下说话,他则继续提脚快走。
如今这事愈发严重,他还是跟堂兄多说几句商量来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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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常隆归家堂兄这一闹,在场唆使那常居氏出头的几户人家当场就想走,那帮居氏叫唤同被架住的妇人一见自家当家带着儿子要溜,她骇得心惊肉跳,喘着气叫人:“当家,大儿!大儿,娘在这,快扶我回去。”
什么踩这家媳妇一脚,逼人答应给她们一个名额种种,甚至是要回一个脸面她都不想去想了,现如今她一门心思只想回去。
她家的人本想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溜走,被她一喊,所有的人都看向了他们。
今天来的族老有公正不阿、掌管家族礼法,能行族法的祭师老通公在,他是个不讲什么情面的,尤其他最恨的就是前任常府本家的家主、常氏的族长,他的母亲妻儿就是因前家主而亡,本来族里怕他敬畏他的十有八*九,亲近他的人难得半个,他就是个阴面煞星,现在这年轻的新族长关于上京有关于老家主的话一出,这厢要是下令让他打死几个,想必他手都不会顿一下,提起刀就砍。
这家人害怕他们家今天在这会出个什么好歹,现在被婆娘一喊,这家当家的,一五旬老者下意识看向了常伯樊,以及老通公。
“同伯。”常伯樊叫了他一声。
同伯皮笑肉不笑扯开嘴角:“本家当家的,老头子也不跟你废话了,你要是给老头子这个脸,老头子立马带人回去教训,你要是不给,我也没别的招,把人留在这,族法怎么罚,你就怎么罚就是,我别无二话。”
“不是,老头子,”他家婆娘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扯着嗓子哭道:“这不是我的错……”
“哭哭哭哭什么哭!哭丧吗!老子还没死!”这同伯已心焦如焚,一听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娘们还哭,不禁怒火中烧,怒目切齿朝她吼去。
老妇霎时闭嘴。
“你就给个话罢!”老汉回首,话中还带着怒气。
“平伯家已经领着人回去了,伯樊也不好一事两立,您也领着婶娘回去罢,不过……”
“不过什么?”常伯樊话一顿,这同伯不由逼问。
“还请同伯跟平伯家一样,回头给我个交待!”
交待个屁!这同伯真想啐这小子一口,可现在形势不由人,事情已经由这小子把黑的说成白的了,他再说那是跟整个一族作对,他才不干这糊涂事,遂这老汉就是万般不情愿,也阴着脸回了一句:“过两天就来。”
他说着,见身后长子傻站着不动,心头火气更甚,险些一口气上不来,他缓了缓,见他回头看人,长子也只是傻望着他,他全身无力,指着前面无奈道:“还不去快把你娘扶回去。”
他耳朵是聋了不成?
这家儿子得了父亲的指点,这才醒悟过来要去扶人,赶紧跑了过去,“娘,儿子来了。”
他家老娘现在只想回去,搭上他的手就急步往前走,走了几步她甚至是小步跑了起来,把自家那还没缓过来一时走不了的老头子落在了身后,一眼都没有回头朝。
老婆子跟着儿子跑了,同伯脸更阴了,看着他们的背影发指眦裂,恨不得生剐了那败事有余的老婆子身上的肉吃。
这次他没打招呼就走了,来的人也无心去说他,齐齐往常伯樊看去,那面无表情的通公先于众人开了口,只见他朝常伯樊冷道:“上京的人是这么说你父亲的?”
常伯樊看向他,迟滞了片许,方才颔首。
“老天有眼,”这通公陡地冷笑,双眼腥红,“你父亲万万没想到罢,便连圣人都唾弃他的无情无义、无德无仁。”
“你还怕他什么?”这通公想起因自己的名字与那老畜牲相似,那老畜牲非逼着他改名的事。他的名字乃早亡的亡父所赐,望他万事通达,老畜牲非逼着他改,为此他老母被气死,他妻子带着儿子回娘家探亲路上遭恐吓,马车滚落于山下,两人双双丧掉性命,他家因老畜牲而破,老畜牲却有本事撇开关系说这些事与他毫无关系,日日纸醉金迷,挥霍无度,却不曾再提起他改名的事,通公就知,他妻儿的事定是他做下无疑,可他查不到蛛丝马迹,老畜牲还防他防得厉害,这些年都没让他找到报复的办法人就死了,可就是死了,通公也让他死后烂名,他怂恿着与老畜牲不合的年轻家主:“他的恶名便连圣人都知道了,你还管他那庶子的死活!还不快把他杀了陪了你那父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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