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您说的,”苏夫人笑吟吟道:“您呐,太会夸人了。”
“老身说的这话是再真不过了。”
“都是你们这些老一辈爱护有加,”苏夫人看了女儿一眼,扶了六婆一边,见女儿聪敏迅捷地扶了老人家的另一边,她内心满意不已,抬步一道扶着老人家往主位走,脸上笑容不减道:“托你们的福气,我家苑娘嫁过来才顺风顺水,有了如今在常家的光景,我家老爷和我,对你们真是感激不尽呐。”
以前常家是什么光景,苏氏女嫁过来后又是什么光景,在场中人皆与常家沾亲带故,岂有不知的,苏夫人不说这话她们还想不起来,一说她们转念一想,再看向这苏夫人与苏氏女,心思都有些不同了。
她们也耳闻过一些风声,说这次常家能出这几个当官的来,走的就是苏家京城本家苏国公的门路。
这般一说,本家那位当家的当着族人的面也要抬举这苏氏女三分,也不是无因起事。
这样一想,这当中有个觉着苏苑娘仗势欺人、不守妇道的常家婶娘便把那点不忿忍耐了下去,在屋里一干亲戚中也端起了笑脸笑面迎人。
“哪里的话,我们哪有做什么?真是惭愧,折煞老婆子了。”这厢六婆一听苏夫人的话愧不敢当,她可不敢应苏夫人的这句话,把他们抬的太高了。
要知他们家在往本家靠的途中,是起过小心思的。不过他们家有一点如今看起来还是做的好的,她和她儿媳妇在接触本家这位小当家媳妇的时候未失过敬意,没有仗着老辈的身份压过她,倒是要比另两家做的好看许多。
“您就别谦虚了,我心里知道着呢。”苏夫人脸上一派轻盈,她笑说着这话,眼睛同时扫了屋内的人一圈。
这一扫,还真让她扫出了一来个眼睛不敢跟她对视的。
苏夫人佩二娘做了几十年的苏状元娘子,见识过的人不知几何。她不登常府的门,亦不跟常家的哪门亲戚过从甚密,但常氏上下的动静她可是盯在眼里的,谁对她女儿不坏,谁存着踩她女儿一家的心思,她就是没亲眼瞧着,她心里也有数。
她身为娘家母亲,是做不了太多,可但凡给她个机会,她有的是给女儿立威的办法。
这厢苏夫人眼睛扫了一圈人回来,心中足实熨帖不已,很是懂了老爷看到女儿信时的快慰。
女儿立的起来了,他们为人父母的,方有用武之地。
苏夫人笑吟吟收回眼,正好对上了老太太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眼,这双眼一对上,顷刻间,两人皆笑呵呵了起来,当什么事也没看到,什么事也没有。
人老成精,活到这把岁数,就是不长脑子也长了心眼。苏夫人不怕跟跟有心眼的人对上,她怕的是没心眼,看不明白不知道轻重的人,她还挺喜欢与精明的老太太打交道,跟女儿把人扶了回去,等老太太请她在旁边另一张主位上坐下,她客气推拒了两回,等到老太太再三邀请,她就坡下驴入了座。
这次不等她吩咐,苏苑娘在朝屋内的诸位看着比她大的妇人们轻福了一礼后,就站到了她身后。
苏夫人回头朝她笑瞥了一眼,回过身来,跟老太太和屋里的问起身份和家常来。
苏夫人是个雍容华贵又不乏风趣的人,她有着大户人家出身的姿容风度,待人又有春风化雨、润物细无声的平易近人,很是易让人舒适妥帖。
乍看之下她还有几分高高在上,一旦她开口与人说话,能把人引得滔滔不绝。遂等她问了两家人家里如何、子女几个等事,等她们说到家里人所做的事,对此苏夫人还能相应给出几分带有帮忙的意见后,后面的两家都有些迫不及待她问到他们家头上了。
苏夫人长善袖舞,把人引的全神贯注听她说话,苏苑娘站在后面看着,等到后面一点,她看着母亲如鱼得水与人说话谈笑,蒙胧间有些怔愣了起来。
她的回忆里,有母亲为保护她张牙舞爪的时候,也有为她悲痛欲绝大哭的伤心场面,可如现在这等惬意舒畅的,她不曾记得有过。
好多事都与前世不一样了。
好像她变得聪明了一点,许多事就不一样了。
“这位婶娘,你担心的也有道理。不过男儿志在四方,有志气的男儿要比没志气的强,你家孩子我看是个有志气的,比很多人强多了,他又吃得起苦,又孝顺,小小年纪就想着给家里人帮忙了这才跑出去的,你说他一文钱都没带就出去了是罢?这是多不想给家里人添负担啊,太懂事了。”苏夫人说到这叹气,拍了拍她对面擦着眼泪,点着头的婶娘的手,接道:“他回来病了,依我之见,我看他比你们还要难受,你就别责怪他了。我听你一说,就觉得他是个懂事的孩子,他懂事大人都看在眼里呢,他这般可靠,多的是人想找他去做事的,就是现在不成事,往后都要成事的。”
那跟她倾诉孩子跑出去跟人跑商,结果病了回家来了的婶娘听了心里着实舒坦万分,有了宽慰她的人,这段时日担心孩子和药钱的
苦闷消失了大半,她朝苏夫人感激一笑,“您说的对,若说还是您这样读过书的才女才会讲道理,我们这种大字不识两个的,就是想想开,也没那么容易。”
“欸,为人父母总是担忧儿女的。”苏夫人和气一笑,温声道:“我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换到我家那个头上了,我想不开的时候也多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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