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娘以前和父亲来过这种地方?”常伯樊牵着她的手,拉开门。
“和长山寨相似的地方吗?”
“对。”
“不曾。”
常伯樊顿了顿,带她出了门,走过昏暗狭窄的楼道,牵着她下木楼,等她安稳地下了楼梯,落到了他跟前,他看着昏暗中那张不慌不忙的小脸,“那害怕吗?”
苏苑娘摇头。
常伯樊不再问了,眼看就要出楼道走向宽敞的大堂,昏暗中,常伯樊听到她的声音响起:“我不害怕,我要陪你。”
常伯樊顿足,握着她的手紧了,他回过头去,轻声问:“不喜欢也陪吗?”
“对。”苏苑娘轻摇了他的手一记,亦轻声道:“我说过的。”
她兴许陪不了他天长地久,但在他们彼此最黑暗的这段时日,她会陪着他走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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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山寨的老寨主名叫树宝根,常伯樊与这个寨主的交情的来因起源于他帮长山塞灭了山匪,还帮他把他被山匪劫去的孙子救了回来,后来才有了长山寨愿意把山中所寻到的五十年以上的桐木卖予他的事。
常伯樊初进长山寨的时候才十六岁,尔今他已年过二十二,他成亲的时候,长山寨还送了他十根百年的桐木当贺礼,如今他带新娘子上门,老寨主当这是荣幸,当天就杀了一条猪,两只羊,为这对来长山寨的夫妻办了一场迎客宴。
这晚常伯樊笑得很欢,喝的大醉。苏苑娘从来没见过他如此欢笑过,在老寨主树大娘的身边不停好奇地看着她感觉有点陌生的丈夫。
树大娘和来陪客的寨中妇人见她老看自己的男人,哈哈大笑,叽里呱啦,用苏苑娘听不懂的话取笑了她好几次。
苏苑娘听不懂她们的话,但能听懂她们的取笑,等被她们笑过几次,也有些羞涩难当,不敢再往在人群当中大笑的常伯樊身上看了。
这晚常伯樊醉了,山里夜里水冷,没有沐浴的热水,也难寻沐浴的大桶,苏苑娘难得没有嫌弃他身上带有的酒腥味,被满身酒味的他拥着也未觉得难以忍受,适应了片刻就跟着他睡了过去。
翌日,苏苑娘起来时晚了。
山间光线暗,她以为天还没亮,实则时辰已过辰时。
郭掌柜身体已好了许多,能坐起跟常伯樊与人一道说话了。
常伯樊这次要把长山寨交换木头的事交给郭掌柜,而长山寨的事
情不是老寨主一个人说了算的,这寨子里有三大姓,得这三大姓的人和老寨主一同同意郭掌柜的接手,下次郭掌柜过来,才能代替常伯樊把这桩买卖做下去。
郭掌柜一能说话,常伯樊就让老寨主请了三大家的人过来说话。苏苑娘起来的时候,男人们的说话才刚开了个头,等到她随女主人和女主人的儿媳妇孙女们用过午饭,那边还没散,等到苏苑娘对着听不懂她话,她亦听不懂对方言语的女主人笑了又笑,女主人好笑得很,安慰地拍了拍她,给了她一床被子,示意她盖着被子,靠着被火烧得暖和的木壁打盹。
苏苑娘这一睡,睡到天黑,等到睁眼,她这边的火塘边上已不见女主人,只坐了一个脸色暗沉的常伯樊。
苏苑娘一看到他的脸,就知出事了,眼光一跳,一瞬间坐直想也不想道:“常伯樊,出什么事了?”
常伯樊没有直接回她的话:“饿了吗?”
“出什么事了?”
“饿了吗?”
“不饿,你快说。”
“苑娘……”盘腿坐在她身边的常伯樊突然向她靠近,把苏苑娘挡在了他的阴影之下,他问身下那个在他光影之中被他牢牢看守着的人道:“你想要孩子吗?”
“啊?”苏苑娘不解他为何口出此言,她傻傻地,“想要。”
她想要回她的孩子,这是她想和常伯樊、要在常家好好把日子过好的终因。
“如果有人要杀了我们的孩子呢?”
仅一句话,阴影里的苏苑娘一张脸刹那煞白如雪。
“如果有人,要杀了你呢?”常伯樊又道。
火塘里的火光跳跃着,照亮了他靠着火光那边半张冰冷的脸,就似罗刹出狱……
“常伯樊,你查出来了吗?是真的有人要杀我吗?”苏苑娘听明白了,她听着和她上世完全一样的命运,居然觉着她对这个结果没有一点意外和惊奇。
她懦弱蠢笨,有的是人想取而代之,她精明能干,也还是如此。
错的从来不是她的愚蠢和聪明,而是她为人妇,为常家妇的这个位置。
常伯樊未直接答她,他低下头,碰了碰她的温暖的脸颊,末了,他方哑声道:“是查出来了,蔡氏买通了厨房的人要给你我下毒药……”
常伯樊说的时候看着她的肚子,苏苑娘的心突然间砰砰直跳,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肚子,瞪着眼睛看向常伯樊。
“但没事,没事……”不知是在安慰苏苑娘,还是在安慰自己,常伯樊抖着手盖在了苏苑娘的肚子上,他凝望着那两只手覆盖的地方,“谢天谢地,谢天谢地,苑娘,我们没有吃到药。”
我们?苏苑娘还没开口问,就被常伯樊一把抱在了怀里。
厨房大厨的手里,查出了断子药和断命药两种毒*药,这两种致毒的毒物,断子药是给他吃的,说是要用在他经常食用的肉食当中,而杀人的毒药则被大厨炮制在了苑娘经常食用的红枣中,大厨供出了是蔡氏收买他所为,但蔡氏那边抵死不认,当天蔡氏就被方县令带着人从常府走了,是以岳父大人才令他留在家中的护丁快马加鞭连夜送信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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