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她的话,常伯樊嘴角笑意更深。
也不知苑娘自己有没有发现,她愈来愈会心疼他了。
“这粥凉了,让丫鬟给你重新添一碗。”这厢她只顾着说话,碗里的粥已凉了,常伯樊拿过来给了丫鬟,吩咐道:“添碗热的。”
“是。”
常伯樊吃过饭又要走,他还要去铺子里坐镇,临走前苏苑娘拉着他把她定的压岁钱的帐目让他瞧了瞧。
她给掌柜的是一个数,八两银,给伙计封的就少了,只有三两六,每封压岁钱用红纸带缠一圈,装在一个小红布袋中。
“我找南和问过,在京的都是得力的掌柜,我就都给了八两,伙计都是给了三两六,可有不对的?”苏苑娘问他道。
不过这得力的掌柜和伙计,也分干得好的,和干不好的,苏苑娘尚还不知这些掌柜到底哪个更胜一筹,还是皆差不多,便有此一问。
“好,按着你的数给他们,你这里不用分得那么仔细,一视同仁就好。”常伯樊与她解释道:“至于他们一年到头的赏银,要等过完年后才会算。到时候这铺子管的好的,我就会多赏一点,一般的就少点。”
到时候好坏就见分晓了。
“嗯。”苏苑娘颔首,又问:“那我给的可是多了?”
苏苑娘此前被兄嫂已点明过她不通庶务的毛病,这些谨小慎微了不少,就拿她身为主母给掌柜伙计封压岁钱这事来说,她还找南和问过话。
以前常伯樊未成亲,府里没这个规矩,但很多人家是有这规矩的,尤其那做生意的人家,过年是一定要给底下的掌柜伙计一点喜头当是感谢的,也好让人来年帮着做事时更尽心一点。
那大户人家一年到头都要给下人多给些月银当是赏银,何况是常伯樊这底下一年忙到尾都不得歇的手下人,是以苏苑娘找南和问过也没给一二两,五六两的,而是在南和说道别人家的情况后,她稍稍多加了一点点。
不过这是她拿的主意,也没跟常伯樊商量,是以苏苑娘还是问了一下。
“不多,正好。”是稍微多了一点点,这铺子里的人和府里的人一加起来,他们过年这出去的钱就多了,但这是他们成亲的头一年,她又有了喜,常伯樊也不在乎这多的一些,他这段时日多想点主意,把这多的挣回来就是。
且这也让能下面的人对她多存些感激,一点银子能换到下面的人对她的称誉,于常伯樊而言,这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了。
“欸,那当家,我就这么定了。”
这时候就喊当家了,常当家这当家当得也是名副其实了,他笑着点头:“是,夫人拿主意就是,当家也听你的。”
苏苑娘心想他也真是好,是以非要送他出门,常伯樊说不用也
没用,她回头就让丫鬟给她拿披风,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她倒是从不跟他犯犟生气,就是她真不想听他的也不想顺从他,她当一概当没入耳,常伯樊这是生气犯不上,跟她较真她又不理会,每次末了还是只能如了她的意。
“苑娘现在不是听为夫的话了么,怎么又不听了?”出去的路上,常当家说不上气,但还是有些不得不遂了她意的无奈,忍不住问道。
“梅大夫说让我每天都要抽时间出来走动走动,不要老闷在暖屋子里,我正好送你,便同路也一并走了,等一下就不用特地抽空走了。”苏苑娘回他道。
还怪有理的,常伯樊说不过她,但等出了门,回头看到她亭亭站在大门口目送他,他心里一稳,转身而去步伐迈得比往常更要矫健快速两分。
如若他想保全这种日子,势必要比以前要更努力,容不得有丝毫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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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近酉时,天色已黑,这时候已无人在外头走动了。
外面的风飕飕地吹,常氏三个铺子当中最大的杂货铺里,孙掌柜跟在大当家身后,等着成掌柜收拾好铺子打烊关好门来这边与他们一道回大当家的宅中一同吃年夜饭。
成掌柜和李掌柜是带了家人过来的,有家可回,但因着这是大当家的第一年来京,还有主母主持的家宴,他们便决定要到东家吃个半场再回去陪家人再用一道。
那些在京有家的伙计早前领过东家亲自给他们的岁钱就回去了,杂货铺里,李掌柜领着一对要去东家的小夫妻,还有几个未成亲的伙计等着布铺子里的成掌柜领着他那边的人来。
一群人与东家同呆在一个铺子里等人,掌柜的和老伙计皆习以为常,在京里才请的那几个伙计却是有些局促,不敢说话,听着东家和店里共事的小伙计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话聊着天,时不时抬抬眼皮羡慕地看那几个同伴一眼。
东家温和有礼,是个谦谦君子,他身为东家,就是路上见着他们也会朝他们微笑颔首,一点大老爷的架子也没有。可就是这个看起来没有脾气的东家,一进京来没几天就把嶀当家的关了起来,连铺子都不让人来了,他们这些个没有一点路子,也不是东家手下老人的人,可实在不想哪儿出个差池就被辞了工。
这外皇城里,可没几个比他们东家出的工钱更高的铺子了,这样的活计要是没了委实不好找到第二家。
“大当家,您别看这粗棉布在我们汾州那边不抢手,嫌硬了,但在京城好卖得很,我听小泉说我们家之前的粗棉布一卖完,新过来的那一些早早就让京里的大娘定了,没等到您来铺子里来坐的头两天,这些布就没了,您不信您去看看布铺里的帐,准跟我说得一模一样。”李掌柜底下的小伙计一跟大当家的说痛快了,这嘴上的门就把得不严实了,说话的口气也跟平时无异,说着话就吆喝着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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