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公公最喜欢的就是安静不生事的人儿,顺安帝一听就听明白了苏谶之女是入了吴公公的法眼,他嘴角往上略一翘,道:“看来盐伯之后家的内眷入了我们吴公公的眼了。”
“您可别这么说,常公子听到了,还当奴婢有什么歹心呢,我就是觉着这小娘子挺得我的眼缘的,这小娘子也怪有意思的,”吴英借着话把此行得的东西与顺安帝说了,“叫下人给我们塞了一堆腊肉不说,还给了奴婢一床说是蚕丝做的小被子,还有两个铜做的汤婆子,跟走亲戚似地送那些东西。”
“送到你心坎上了?”
“那倒是没,”吴公公捏着手上的脚,嘴上笑道:“倒是奴婢底下那边个小的每个人得了十两的银子,还有一大包只给他们的点心,乐得回来跟我叽叽喳喳了一路,眼皮子浅得奴婢都不想说他们。”
“哈哈,”顺安帝笑了两声,“这小恩小惠的,还把你们打动了?”
“欸,也说不上来,今儿真是好生热闹了一回,奴婢看那内妇是个安静的,但家里热热闹闹,下人说话也大声,公公长公公短的,讨好归讨好,但也不见得多谄媚,心里看起来也没什么看不起奴婢等的想法。”
闻言,顺安帝沉默了片刻后方道:“莫说外面,这宫里也没有几个敢看不起你。”
“说是这样说。”但心里怎么想的就不一定了,吴英见多了,看得比谁都明白。
“你啊别想这些个事了,就是朕这个当皇帝的,一国之主,天下至尊,也不能叫底下人个个皆真心敬朕忠朕,”见老奴婢想起了心底的伤心事,顺安帝顺嘴宽慰了他两句:“哪有事事都如意的,总归你我主仆俩在一起,只要朕活着,朕这辈子就不会许任何人敢看不起你。”
这一听,吴英先是一怔,随即他不禁笑了起来,眼中亦含着笑意和泪花,他低头加了点热水,给顺安帝接着搓脚,垂头笑言道:“奴婢知道,奴婢想跟您说的是,这家人还是正的,苏郎的女儿怕是得了家里和外祖的好骨血,奴婢一看她就知道她是个良善之辈,以后就是家里坐大了,我看她就是恶也恶不到哪去。”
“朕晓得了。”能过吴英的眼睛就好,常家内宅这一块看来是不用太担心了,顺安帝颇为信赖他身边这个老人的眼神,闻言便颔首道:“如你所言,她一来是苏谶的女儿,又
是佩家的外孙女,有这两股家风压着,想来往后就是有所变化也不会太出格。”
顺安帝尝过内宅妇人长袖善舞之苦,他年轻的时候多次险些丧命,有一次性命最为危重的起因就是因他外祖母非逼着他母后去干涉内宫妃子们肚子里的那些事,弄死了好几个龙子龙女,方陷他入了性命不保之地。
他父皇当年对他母后怀有少年夫妻之情,对这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站在了他母后那边,可失去孩子的宫妃一多,就对他下了毒手,得亏顺安帝福泽深厚,靠了多方的营救方死里逃生了过来,可也因着此他欠下了不少人情,这些人也成了他上位后最大的掣制。
这几年但凡得顺安帝重用的臣子,顺安帝也不指着他们家里内宅多安宁,内眷有多聪明,但一旦让他知道家中妇人不仁,顺安帝就会打失掉起用他们的心思。
“往后怎生个变化奴婢也不敢说,”陛下想借这盐伯之后的手撤掉南北大道上的一些阻碍,缩短两地流通走动的时间,让卫国南北在最短的时日内达到互通有无,也能给沿路百姓带去一些新的生计,吴英亲自去常家宣旨,不是看在章大都尉的面子上单去给盐伯后人涨脸那般简单,最为主要的还是去给陛下亲眼过目常家的家况的,“目前看来还是行的,不过还是要多看看,奴婢也多的是有看走眼的时候,章大人那边可给您说好了要派谁护送他们回汾州?”
“还没呢,朕让他明天把人定下来给朕送过来让朕过目。”
“那您就等着章大人那边的信,章大人比奴婢眼光毒辣多了。”
“再看看,不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些年顺安帝做下来的事每一桩皆是他徐徐图之得来的,天下这盘棋急是下不来的,他不急。
“欸,那从常家得来的茶奴婢先喝两天,要是好喝,奴婢也泡来给您尝尝。”
“你也拿银子了罢?”顺安帝笑道。
“拿了,五十两,”吴英也是笑了,道:“装在一个忒精致的小荷包里,奴婢还以为至少有一百两呢。”
结果是五十两,吴公公当下拿着那张五十两的银票当真是啼笑皆非。
“居然只给了五十两?”顺安也有一些惊讶,“他们家不是刚搬回去一座金山吗?”
“章大人不是说那家小娘子还拿自己的私房首饰去卖,常公子得了钱还得马上回家给到她手上吗?”吴英说着两个嘴角往上扬,笑出了两排牙来,“才将将阔气起来,许是还没缓过神来。”
顺安帝闻言失笑,“朕听着也糊涂了。”
宫中皇帝不知常家究竟是个什么景况,这厢苏苑娘和丈夫兄长回了后院,她看着被丫鬟们小心翼翼捧回来的那袭大内公公给她送回来的华丽宫裳,仔细打量了两眼后,她抬起小脸,摇了摇常当家那只牵着她手的手臂,朝他道:“大当家,这衣裳看起来好生华贵。”
不能卖,常当家赶紧拉着她的手把人往身边拉,道:“这是给你穿的,你以后见客啊,还有一回临苏,到了家里你只要穿起这身衣裳,就是县令夫人见到你也得客客气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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