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像。”
就在沈离音暗自纠结时,一道近乎是低喃的轻叹声响起,这是姬容的声音。
他在说什么,真像?
什么真像?
沈离音不敢动身体,更不敢睁眼,幸好她之前就有些困意,现在稍微放松下来,也渐渐成功入睡。
她不知姬容何时离开,也不知姬容是否一夜都坐在床边,总之等她再次醒来,整个内殿只剩下她一个人。帷帐被人放下,她坐起身抬手撩开。
“玉烟。”她轻声唤道。
很快,外头便有了声响回应。玉烟踩着碎步快速走进来,面上挂着笑:“太子妃,您终于醒了。”
这一声“太子妃”听得沈离音一愣,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份的转变,她定定思绪,开口问玉烟:“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卯时末。”玉烟走到床边将帐子拢到挂钩上,“太子妃先洗漱吧,待会儿还要去太辰宫给陛下皇后请安呢。”
沈离音自是记得还有这一桩事,她点点头下床,第一时间扫了一圈内殿,夜里大红的喜烛已经吹灭,妆台前的雕花窗也已经被关上。
“殿下他,他在东宫吗?”沈离音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玉烟倒是没有多想,回说:“殿下一早上朝去了。”
沈离音净手的动作一顿,按照惯例,成婚第二日是不用上朝的,看来姬容这是半点也不想同她多呆。
玉烟心大,没察觉出她的失落,反而还笑说:“太子妃,殿下对您可上心了,出门前还说什么昨夜累着了,特别命令奴婢们不要进来打扰您。”
昨夜累着?
沈离音虽未经人事,可出嫁前也是被嬷嬷们指点过的,他们昨晚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姬容这话说得这般暧昧是为何?
主仆二人说话间,殿外突然传来声响,玉烟出去探看,很快又走了回来,道:“太子妃,是皇后身边的凤仪女官来了。”
皇后的贴身婢女?
沈离音心下疑惑,但还是让人将她请了进来。
“奴婢冷香见过太子妃。”来人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发髻梳得一丝不苟,虽恭敬行礼,可沈离音却能感觉到对方隐隐的傲慢姿态。
“免礼。”还不清楚此人来意,沈离音只能不动声色,淡淡开口。
冷香直起身子抬头,双眸平静无波,嘴角却缓缓勾起:“太子妃,奴婢奉皇后之命来取一件东西。”
“取什么?”
沈离音虽这么问了,可也做好接下来一问三不知的准备,她才进东宫,皇后要取什么也应先过问姬容才是,她怎么能做主给或是不给。只是,她心里打算万全,那女官却回了三个字,让她直接呆愣住。
她道:“落红布。”
落红布是什么,沈离音当然清楚,可昨夜那般情状,她压根想不起还有这事,况且就算她提前想到,也不能平白在那白布上弄出点什么。
冷香还在那儿等着她的回答,沈离音收在袖子里的双手不由握紧,突然,先前玉烟的一番话在她脑中飘过,她灵机一动便直接开口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本宫明白了,只是昨夜一番折腾,这床铺有些杂乱。不如女官在外稍等片刻,我让婢女收拾一番后将东西取来,如何?”
两个什么事也没做的夫妻,一头主动说昨夜累着,一头被迫撒谎昨夜折腾,想起来倒也有趣。
沈离音浅浅笑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心虚,甚至她这头一次自称的“本宫”亦是在表明自己的身份,好让面前这位皇后的贴身婢女收敛几分傲意。
然而冷香似乎是有备而来,沈离音这边话音刚落,她就欠身回道:“太子妃多虑了,奴婢过来便是替太子和太子妃收拾一下床铺也不碍事,况且太子妃身边这位小婢女哪懂得床笫之私,怕连哪块是落红布也不知,还是奴婢过去取吧。”
说罢,她竟一点也不见外似的直接笑着要往内殿走去。沈离音面色微变,但到底不敢直接拦下,她虽不懂宫中那些弯弯绕绕,但这凤仪女官的态度显然是受了皇后的示意,姬容又不在,她绝不能硬碰硬。
冷香往里头快步走去,沈离音紧跟而上,就见着她熟练地拉起那大红喜被,一块刺眼的白布立刻显了出来。
沈离音不由自主地手握成拳,静等着床边那人疑惑发问,然而冷香自拉起喜被开始就突兀地停在了那里。
沈离音不敢轻举妄动出声询问,只能侧过身子稍稍往前探去。冷香一只手已经扯起落红布,白色布帛正中间的位置上一点赤色血迹清晰可见。
怎么回事!
沈离音自然确定昨夜什么事也没发生,而玉烟又不懂这些事,唯一会在此间做手脚的只有姬容一人。
看来,他是早有预料今日这一幕。
不管姬容是出于什么原因提前布好这一切,沈离音都要庆幸他的先见之明,此刻的她早已没了之前的忐忑不安。她半步走上前,假意关切:“可是有什么问题?”
听到声音,冷香这才回神,她匆匆收起落红布,转身后面上又恢复到先前的平静。
“回太子妃的话,落红布没有任何问题。”她又轻扯起嘴角,一同刚才那样笑得虚情假意,“奴婢既已办完事,那便先去回禀皇后了。”
沈离音笑意柔和,软声道:“女官慢走。”
等冷香离开,玉烟这丫头大大松了口气:“这女官看上去有些可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