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朗没有说话,沉默着双手捧起一个东西送到她面前。
织玉愣了下,看着面前一团绿油油装在花盆里的东西,不由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阿朗将花盆放到她手上,回道:“这叫夜息香,可以缓解晕船的症状,你让公子多闻闻。”
织玉微怔,她抱着花盆下意识转过头看向房间里的沈离音,沈离音虽然看到了他们之间的动作,但因着她此刻还有些头晕,具体说的话却没有听得太清晰。
“怎么了?”她轻轻问道。
织玉看了眼阿朗,说:“你先进来再说吧。”
阿朗犹豫了下,终是跟着走了进去。
“公子,阿朗给你送了个叫什么夜息香的东西,说是能缓解晕船的症状。”织玉说着,将手里的花盆放到了沈离音的面前。
沈离音看着眼前这一绿叶繁茂的盆子,轻声念道:“夜息香……好熟悉的名字。”
她似乎在哪儿医书上瞧见过。
沈离音借力隐几,稍稍倾身将鼻子凑近那夜息香,一股清凉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让她感觉脑子一阵莫名的清爽。
她一顿,终于想起这是什么,医书上曾说夜息香能够疏热,清利头目,对头晕恶心等症均有奇效。
“你这是哪儿得来的?”她意外地抬眸看向阿朗。
阿朗对上沈离音清亮的眸子,抿唇回道:“是,是我婆婆种的,她最开始上船时也容易晕船,于是她就自己种了夜息香,现在她虽没有晕船的毛病了,可这种草却一直都在养。”
沈离音了然地点点头:“那你将它送给我,可有与婆婆说一声?”
“婆婆知道,她还叮嘱我提醒公子,这夜息香也可以泡茶喝,效果会更好一些。”阿朗说得认真,最后的话还像是特意学了婆婆的语气。
沈离音虽没见过他的婆婆,可却能多少想象的出,她笑了笑:“那你替我好好谢谢婆婆,对了,今天小玉特意多点了一只蒸鸡,味道不错,你带回去给她尝尝。”
阿朗目光微闪,点点头:“谢谢公子。”
“都说了不用谢。”沈离音重新靠回到隐几上,状似不经意地继续开口,“对了阿朗,我记得今晚咱们是不是要停船靠岸?”
“是。”
“你对陵安城应该挺熟悉的吧?”
阿朗再次点头:“是。”
沈离音心中定了定,又问:“那你可知码头附近有没有什么特色的酒楼客栈?”
“酒楼客栈?”阿朗心中其实有些不解,可他不是个会发问的,只是稍稍想了想回道,“酒楼客栈应该不少,但特色的恐怕没有。”
“这样啊,我还想着下了船带小玉去尝一尝陵安的特色菜。”
沈离音刻意带了这么一句,阿朗面上仅有的好奇果然淡了下去。
不过他很快又开口说:“如果公子要出去逛逛,我可以陪你们去,码头附近我很熟悉。”
沈离音和织玉的脸微微一僵,但很快又假装无事地笑笑:“好啊。”
她虽然这么应了,可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让阿朗跟着去的。
用过午膳后,沈离音便准备上床稍稍歇一会儿,她们既然已经准备停船后离开,那么所有事宜都要提前准备了。
整个下午,一直到靠岸前,沈离音和织玉都在收拾行李以及商讨之后该怎么走。原先想去的沈家老家怕是不能去了,可她们既然已经到了青州南边,再想往回走恐怕也不现实,到最后,两个人决定从冀州借道,绕过扬州北部,去往扬州南边的杭城。
快到陵安码头,商船行得越来越缓,一直坐在窗边的沈离音却没有一刻得以静心,不过幸好阿朗给她送了夜息香,否则以此刻她的状态能不能走出商船都将是个问题。
“公子,好像要停了!”
织玉眼尖,抬手指着外边某处,那里人头涌动,即使天色渐暗也能看出码头的繁忙。
沈离音抿了抿唇,起身将夜息香撞进一个匣子里,道:“走吧,这个时候应该有很多人会下船,我们跟着人.流走。”
“好。”
两个人各自拿着行李,仍旧女扮男装的模样从房间离开。正如沈离音而言,商船靠岸,有很多客人会选择下船走一走歇一歇,从楼梯口开始,她们就陷进了略显密集的人群里。
沈离音跟着人.流往前,虽然她不认为姬容能这么快追上她们,可有了前车之鉴,总归还是小心为上。
“咦,那是什么?”
“嚯,好气派的船啊,是商船吗?”
“怎么可能,你看那架势定是某个权贵人家出来游玩吧。”
……
刚走出楼道上到船面,耳边就多了许多嘈杂又兴奋的议论声,起初,沈离音并不在意,可下一刻人群却突然有些停滞不前。
“那些人怎么上我们的船了,这是什么意思?”
身旁一人略显惊讶的话让沈离音心头莫名一跳,或许是某种意外的感应,她忽然抬起头朝前看过去——
犹如初见一般,那道熟悉的身影在茫茫人海中一下闯进沈离音的视线里,矜贵疏冷,与周围一切那么得格格不入,唯一不同的,或者说让她庆幸的是,这一次对面那人没有回望过来。
“小玉,我们不能走了。”
沈离音心跳得很快,可说出的话却格外冷静,或许在她心里是想过这么一个场景的,从收到沈弋蘅的信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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