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姬绪一早就将周围仆人屏退,第一时间发现起火的人只有我,我闯进殿内就见着你趴在地上,身边尽是火光。”
“最开始我以为你定是活不成了,可没想当我将你从火中抱出,你居然……居然扯了我的衣角。”
沈离音在沈弋蘅一字一句间,逐渐抓住一些零碎的片段,是关于梦境之外的片段。
她隐约记得当时姬绪因为饮酒,身边皆是易燃之物,火势很快就蔓延到他身上,而她一开始还想着求救,但很快浓烟起,让她几乎呼吸不了。
“姬绪是自作自受,奢靡嗜酒,就算没烧死也只能落得残废,不过我既为陛下办事,那定是半点可能也不允许出现,因此在我选择带走你之前,我又在他喉部划了一道,让他彻底没了生还的可能。”
沈离音心口阵阵发寒,不可置信道:“那是陛下的儿子,他怎么可能让他儿子死?”
沈弋蘅表情淡淡,“在权力与偏爱面前,一个儿子并没有那么重要。”
权力偏爱……
权力是说他们秦家,偏爱那便是对姬容的偏爱了。
沈离音冷笑一声:“那你又为何救下我,难道仅仅是我无意识向你求救了?”
沈弋蘅受不得她眼中的轻蔑,因此即使答案是肯定,即使当时的确是他一时心软,他也摇了摇头:“不,只是权衡利弊后觉得你没必要死罢了。”
沈离音点点头:“也该是如此,只是这本是我一个合理‘消失’的机会,又如何能说没必要死呢?”
沈弋蘅一顿,当一个谎言说出口,必然还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填补,他自嘲一笑,说:“我深知你对姬容的意义,而姬容又很有可能会查到那日的事,若他来日怨恨报仇,那我必然要未雨绸缪将你留下,也好有个保命的理由。”
闻言,沈离音沉默了。
她不知该不该信这话,在她最后的记忆里,姬容对她的喜欢并不纯粹,又何来为她报仇一说。
“之后的事就简单很多了,我在恭王府的人发现前带你回了私宅,又在大理寺的人去之前找了一具女尸藏于殿中。彼时,你虽没有性命之忧,可身上却有数处被烧伤,再加上吸入浓烟,几近昏死过去。”
“那时我没有办法,只能带着你去了谷医处,她本是我旧识,看了你的伤势决定为你诊治,很快你的伤日渐转好,身上的烧伤疤痕也渐渐消退。当时,朝廷上下皆以为你与姬绪一同命丧火海,因此你绝不可以再以秦茵的身份出现,为此,我与谷医商议,给你下了致失忆的药,并在你醒后以治疗失忆为由让你按时服下此药。”
沈离音面色转沉,她没想到她以为的良药竟是毒药。
“至于你的样貌,你的脸上本就有了烧伤痕,我只不过是顺势而为,让谷医改了你的样貌。”
“这便是所有的故事。”
听完最后一句,沈离音竟像是又重新经历了一番,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冒出了一身冷汗。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事已至此,沈弋蘅反倒看开了许多,一直隐藏着这么一个秘密,其实也很痛苦,如今说出来,或许他还能……
“你刚说我单纯,是什么意思?”
沈弋蘅的思绪被打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刚刚你问我,我对身份起疑一事有没有对姬容说,我说没有,你说我单纯,我知道这并不是称赞,所以……为何,你为何这么说?”
第126章 胎动与突变
沈弋蘅没想到她竟还记得这件事, 唇瓣紧抿着,迟疑该不该开口。
沈离音见他这般犹豫,心里的好奇与不解更重, 看着他的眼神也愈发执着:“你既已经说了这么多, 何不都讲个清楚?”
沈弋蘅摇了摇头, 叹道:“罢了, 与你说了倒也好。”
“其实, 太子早就知道你是秦茵了。”
沈离音心头一震,捂着嘴猛地咳了起来,沈弋蘅见状, 下意识想要去帮她,可手刚伸出去便停在半空, 最后在她毫无察觉下僵硬地收回。
“我也是近来才知道的, 至于他到底何时知道的真相, 或许只能你自己去问了。”
沈离音弓着背,忍了半晌才将喉间的痒意压下,她抬头看着他:“这是他亲口与你说的?”
沈弋蘅点点头,意味深长道:“当时他很是不满你留在我身边呢。”
沈离音蹙了蹙眉,有些不理解这话是何意。沈弋蘅瞧见了却也没有解释,目光浅浅地落在她身上, “时间也不早了, 姬容只允许我在这里一个时辰,若是过了时间,他恐怕就要进来抓人了。”
“……”沈离音不自觉垂了下眼,在对方临走前还是开口问了一句,“父……沈太傅近来如何?”
沈弋蘅听着这三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字眼,顿了顿, 回道:“他很好,再休养一段时日便能够下榻了。”
“如此便好,只可惜我不能去看望他。”
沈离音说着,忽然想起自己以前对沈然的埋怨,当时她还觉得父亲与自己太过疏离,没有一点亲昵的样子,现在想来,也都是有缘由的。
沈弋蘅不知她所想,只宽慰道:“来日方长。”
沈离音眸光一定,笑了下:“是啊,来日方长。”
“你好好休息,我便不打扰你了。”
沈弋蘅看着她的侧脸,深知是该离开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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