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兰几乎是把刚才社员对她说的话,又对着周善说了一遍,仿佛这样就能印证这个消息是假的。
可是到底还是传遍了整个大队,原因就是大队长忽然被叫走开会去了,让他们联想到前两次也是这样,自己有人憋不住哭了出来,一个劲的祈祷,这是假的,这件事一定是假的。
是敌人迷惑他们的手段,是敌人想要打击他们的信仰。
傍晚的时候,大队长回来了,拖着疲惫的身体,召集了所有社员开会。
“同志们,社员们,我……”没说两句,大队长自己就在台上哭了起来。
看他这个反应,大家也知道了,这事儿,确实是真的。
“咋能这样啊,老天爷,你睁开眼睛看看吧,你非要带走的话,就把我带走吧,把我带走吧。”
整个打谷场一片哭声,周满也不知不觉的哭了出来,对于大家来说,那是信仰。
现在有人同他们说,你们的信仰已经永远的离开了你们,任谁也无法接受的。
尤其是这一年,这些信仰,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开,遭受的打击,那是加倍的。
为了这事儿,生产队暂时停工了几天,家家户户都没了过节的气氛。
胡家也还行,这个时候也没忘记托了六姑带话过来,说是因为事情紧急,胡卫国已经赶回部队去了。
这亲事以后再说吧。
这事儿大家也都理解。
只是心里还是不得劲,想不明白,老天爷为啥不开眼。
这个时候骂老天爷,也没有人会说他们旧社会思想了,要是老天爷真的灵验,就让老天把那个人还回来,把他还回来啊。
好在收音机还是能收到那边的事情的,大队长特地把周家的两台收音机都借了过去,放到打谷场上,中间放了一个同样是借过来的喇叭,两台机子一个频道,播报速度也是一样的,就让大家伙听听,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底下已经有人哭了出来,只是安静的哭,捂住自己的嘴巴哭,怕哭得声音大了,就听不到收音机里的内容了。
打谷场哭成了一片,哭完了,又是骂老天不开眼的。
周满回到学校,也差不多都是同样的情况,校长又开了一次大会。
以往不爱听这些的同学,或者爱做小动作的同学,都规规矩矩的站在了国旗下,听的十分认真。
校长自己自己泣不成声了。
周满安静的站在台上,目光放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
台上的校长讲完了,还有组织同学们写信,打算寄到京市那边,以表示自己的哀思。
作为有此经验的周满,自然是校长的首选。
“我?会不会太草率了,校长,要不要再选一下?”
“不用了,你的文采在这里,我相信你,咱们写了,是寄到京市去的,怎么说,也是咱们对主席同志的一片心意。”
说着,校长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周满也忍不住叹息一声,“好。”
她也不知道该写什么?
这段历史她学过,人逃不过生老病死,可是就是莫名的难过。
这不是一代人的信仰,哪怕到了后世,他们依旧是很多人的信仰。
周满想了好久,最终提笔写了出来。
她也不知道这封信最终能不能抵达京市,相信如他们这般做的人不在少数。
写完之后,校长也是要看一遍的,毕竟信件的内容也是至关重要的,万一里头有什么反动言论怎么办?
可是读完之后,校长又忍不住哭了。
看着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校长,周满又忍不住叹了一声。
这事太常见了,不止是校长,就是走在街上,有人想起这事来,都会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这个消息,真的是举国哀痛。
“好,好啊,你写的非常好,结尾这句‘他虽然离开了我们,在悲伤的同时,我们将心中这份悲痛化为力量,用我们的肩膀去继承他们的遗志,让祖国富强,让人民幸福。’写得非常好,这可能,正是他们想看到的。”说着,校长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最后,再次召开大会,在台子上,让周满读了一遍,最后拿出一张纸,让同学们在纸上签名,然后把这些整合整合,一起寄到京市去。
他们没有办法到现场,希望写封信,能够替他们到京市去看一看。
接下来的校园里似乎安静了许多,平日里嬉笑的同学们也都安静的坐在教室里。
马老师虽然悲痛,依旧打起精神来给学生讲课。
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悲伤似乎被时间冲淡了一些。
周满依旧看着自己的书,冷不丁的,感觉旁边忽然站了个人,一抬头,就见陆卓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原本周满是不在意的,只是她注意到陆卓的脸色不太好。
原本白皙的脸,此刻有点发红。
周满可不觉得他是脸红了,小声问道,“你是不是发烧了?”
这脸色看起来有点不正常。
陆卓就坐在那里,平日里清冷的神色,此时却有些呆愣,目光看起来也有些茫然。
周满又问了一遍,他转头看向她,然后才点头小声的应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周满也不好去摸他的额头,干脆把班长叫过来。
班长伸手就想要去摸陆卓的额头,却被他躲开了,然后眼睛还紧紧的盯着周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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