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以前做梦也不敢这样吃。”
江有财看着面前他家越发精细的吃食,不由得发出一阵感慨, 想当年,他娘每逢过年的时候才会包一顿饺子, 还是等家里亲戚来串门的时候,为招待亲戚包的,一块巴掌大小的肉,恨不得剁上两三颗大白菜,吃上一口,嘴里都是一股子白菜味,那肉味几乎没有。
包饺子的面用的还是白面掺棒子面,哪像现在,吃的是那比白面还要好的富强粉。
“是啊,真是不敢想,咱一家自从被你爸赶出来,就隔三差五的吃肉,这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了,真是不敢想,这要是搁到以前,一年到头来也不见得能见一点荤腥,现在,我只要一想到地窖里那些东西,还有咱手上的钱,我就觉得心里踏实,这日子越来越有奔头了。”
张云说着看向了在一旁包饺子的闺女,连嘴角尖酸刻薄的媒婆痣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这都是多亏了闺女啊。”
“这有啥,以后好日子还在后面哪……”
江珠话还没有说完,她家大门便被人给敲响了。
有了县里因为水车图样奖励给江家的一百二十块钱做遮掩,她家现在吃肉吃啥的也不用再躲躲藏藏怕被人知道了,以前怕被人知道,不好解释哪里来的钱买的肉,可现在有了这一百二十块钱,他们家以前买的那些肉,面粉啥的,就相当于过了明路,即使有人看见,也不会多想。
所以这次,江珠他们没有再继续像以前那样藏东西,而是大大方方地去开了门。
“沈知青?”
“你咋来了?”
江珠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感冒刚好没几天的沈秋风。
站在门外的沈秋风被人这样问,右手成拳放在嘴边咳嗽了一声,掩饰了眼中一闪而过的尴尬与局促。
江珠此时正眼也不眨地盯着面前的沈秋风,发现这人病了一场后,变得又好看了几分,身子骨瞧着风一吹就会刮走似的,就像是古时候的文弱书生。
在江珠灼热的目光下,沈秋风只好抬起头看向江珠。
“那什么……我想借点你家的盐。”
“借盐啊,进来吧。”
江珠打开了门。
“珠珠,是谁来了啊?”
“妈,是沈知青,借盐来了。”
“是沈知青来了啊。”
张云从灶房钻了出来,沾满面粉的手在围裙上蹭了蹭,一脸关心地看着沈秋风。
“你病咋样了?好全乎了吗?”
“婶子,我没事,病早好了,就是小感冒。”
被人这样关心,沈秋风心里热乎乎的,把手里拎着的东西递了过去。
“昨个去县城了,见这苹果挺好的,就想着给你和我叔送来了,还有这两罐麦乳精,这几盒点心。”
“哎呦,沈知青,你咋这么客套,在我心中,你和我家珠一样,都是孩子,这些东西那么贵,你自己身体又不好,你留着自己吃就行,咋能往这拿。”
张云说啥也不能要他送来的东西。
从灶房走出来的江有贵也说着不能要,苹果在这个时候是金贵物,更不用说那两罐子麦乳精还有点心啥的,他经常去县城给食堂的王师傅送菜送鸡蛋,所以,这些东西是啥价他知道。
单那沈知青给他们送来这一兜苹果,少说也待要个七八块钱,更不用说那麦乳精,点心了。心意到了就行,要知道,现在村子里要说谁家有喜事送礼啥的,拿上五六个鸡蛋,这就是一份上好的礼了。
沈知青送来东西,说明这心里是念着他们两口子的,这已经很不错了,江有贵心里越发地对这个沈知青这个小伙子感到满意了,同时心里也不自觉地待沈秋风更加亲切了。
“叔婶,你们一定要收下,自从分了组后,我也知道我干活不行,可有贵叔你不仅没有嫌弃我,反而平日里在地里干农活的时候都帮衬着我,还有我婶子,做点啥好吃的,都想着给我端过去。
我心里真是说不出来啥滋味,其实我早就想来了,可前段时间手里紧,没啥钱,也不好意思登门,我知道叔婶,你们没有把我当成外人,我即使不带东西上门你们也不会说啥,可如果那样的话,我心里难受。
叔婶,如果你们没有把我当成外人,那你们就收下吧,这些东西和你们平日里帮衬我的情意比,压根就不算啥,再说了,我以后还想吃我婶子,你做的饭哪,你们要是不收,我实在是不能抹着厚脸皮继续吃了。”
沈秋风这一通话说下来,江有贵他们再不收实在就说不过去了。
“你说你这孩子……”
张云只好把东西接了过来,态度比之前的更加热乎了,虽然之前她对着沈知青也热乎,可沈知青今天拎着这些平日里压根就见不到的金贵物上门,又说了那一番话,此时,她真是把那沈知青当成她亲侄子了。
也不再说那些客套话,拉着沈秋风在院子里坐下。
“今天你说啥也不能走了,刚好,今儿个婶子家包饺子,在婶子家吃饺子。”
沈秋风今天这个时间点过来,其实就是准备蹭饭的,听到婶子要留他吃饺子,他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婶子的手艺他是知道的,刚刚打他一进门,其实就闻见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可他面上还是装模作样的推辞了一番。
“婶子,还是不用了,家里还有我早上蒸的窝窝头,我回去热热就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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